足有半柱香的时间,俩人只是紧紧依偎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似乎见了面之后,其余一切都不重要。
中午时,江沐雪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午饭,段成式陪着明月一起吃。
许是心情好,明月多吃了两碗饭,因为兴奋,也没午休。
段成式便搀着她朝田间小路走了走,一个时辰后才回来。
一连三天,段成式都没提回城的事儿。
第四天,有小厮找来,那样子,一看就有急事。
临走之前,段成式冲明月道:“好好养胎,我过几天就来看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的把孩子给我生下来,我还要当爹呢!”
只一句,再没多说。
自此,明月白天吃的好,夜里睡的香,整颗心真正的安定下来。
两个月后的一天夜里,明月突然发作,到黎明时分,产下一女婴。
段成式一生多子,就连家里的两个小妾也是一个儿子接一个儿子的生。
这猛的多了个女儿,还是明月所生,别提有多高兴。
但明月很失望,她一心希望给段成式生个儿子。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因为自身的经历,她骨子里认为女儿活在这世上,尤其是乱世,真的太艰难。
而男儿无论出身如何,都要容易一些。
段成式却告诉她,他要被外放上任去了,这一走也不知几年,但无论几年,无论他走到哪里,就只带她们母女两个。
那一刻,明月觉得她这一生,值了。
入秋时,明月抱着半岁大的女儿跟段成式去了永州。
走之前,江沐雪明智的与明月清帐,无论农田还是铺子,二人按照从前的约定“分了家”。
自打明月离开,江沐雪只觉日子空荡荡。
这天,她正与玲儿研制如何把核桃糕做的更加美味细滑,温庭筠笑着进门。
“嗯,好香啊,在做什么?”
温庭筠看起来心情很好,不知发生什么喜事。
江沐雪把新出炉的核桃糕拿给温庭筠品尝,“味道怎样?”
温庭筠连吃两个,赞不绝口。
江沐雪笑道:“您啊,就是不挑食的缘故,吃什么都说好吃。一点评价都没。”
温庭筠对江沐雪的这种“阴阳怪气”早就习以为常,乐呵呵的,又连着吃两个。
“别吃太多,中午还要吃饭呢。您来那么早,指定一夜没睡,快去厢房补个觉吧。”
江沐雪唠唠叨叨,手里的活计并未停下。
顿了顿,温庭筠才道:“我不累,心里高兴不想睡。”
咦?还真发生了什么喜事不成?江沐雪翻遍记忆也没找到蛛丝马迹。
只听他笑道:“义山兄终于看破世事,决定辞官归隐了。”
李商隐要辞官归隐?
那还真是件好事!
“然后呢?”
江沐雪只觉他的话没有说完。
“老来得子,要大摆筵席欢庆呢。”
“然后呢?”
“李兄邀请我等相聚。”
“为师想着,你在长安除了那些铺子,也没特别的事。早年你也说过,想要跟着为师等好好游历一番。我想,这大概是个机会。”
说到最后,他有些吞吞吐吐,生怕江沐雪拒绝。
“怎么走呢?”
“放心,路上的事我们都已经安排妥当,你只需扮一个年轻秀才即可。咱们一路南行,先去怀州河内和义山兄相会,呆上一阵子,然后一路南下,去永州,找你明月姐姐,看她们现在生活如何。”
提起明月,江沐雪眼睛亮了亮。
另外,她也很想见见大名鼎鼎的诗人李商隐,以及李商隐笔下的贤妻王氏。
那模样落在温庭筠眼中,让他好生欢喜。
这事还真成了!
接下来几天,江沐雪把铺子、田庄的事情安排好,到了第六日,从长安城出发,一路南下,朝怀州走去。
随行的一共五六个人,有李绅、周繇,另外三个是周繇的朋友。
这些人和温庭筠一样,有几个共同特点。
首先年龄上,要么过了而立之年,要么已经接近不惑。
其次在相貌上,除了周繇长的还能看些,其他的,和温庭筠真有一拼。
故而,扮作男人的江沐雪与玲儿站在人群中,真的是鹤立鸡群。
最后一点尤为重要,他们或者科举坎坷,或者仕途不顺,总之,除了装出的潇洒与恣意外,大都不太如意。
主子加仆人、小厮,十多个人,四五辆马车,也算小有规模。
一开始大家均客客气气,氛围很是随和,时间一长,周繇的几个朋友便开始窃窃私语。
也不是他们多嘴八卦,实在因为温庭筠这一路来,对江沐雪悉心照顾有加,坐车时间长了怕累着,太阳出来怕热着,偶尔碰上雨天,又怕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