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月浮传来的黑叶书信,夏侯猛和白染已经在碧落书院禁地前转悠了许久,夏侯猛甚至不知死活地唆使白染用上他的滴血玉,与噬血黑莲一起合力进攻玄妙闭关所在山洞的禁制。
恰逢洞内闭关修炼的玄妙元神远游,否则依他素来做派,定要冲关而出,取了妖邪烂命后再挫骨扬灰。所以玄妙一生收徒看中的是性情耿直、善恶分明,至于王书书此类吊儿郎当的徒弟,令当别论。
“有碧血珠的消息了。”夏侯猛停下作死的进攻。
白染头一次催持滴血玉,口诀并不熟练,收起它凌厉的攻势稍费了片刻功夫。
“刚才平阳城那家人,走!”夏侯猛急喘不已,收回黑莲,未等白染回过神来,早早沿密道下山了。
白染一路默默地跟在夏侯猛身后,见他对这条密道十分熟悉的样子,套问其中缘由。
“知道的越少越好。”夏侯猛收住匆匆行势,沉声道,“我带你从这里下山,已经是炼血堂规矩外的交情了。”
白染悻悻发笑,他十几岁年纪少年最爱猜测。
“我并没有内应,这条密道,早在几百年前就建在这里,从此处进去,可通往十余座浮岛。”夏侯猛似乎有意强调碧落书院的罪行,一路系数炼血堂与各大修仙门派的恩恩怨怨,末了啧声叹息道,“碧落书院这块地儿,以前是我们炼血堂的地盘,将来……我们势必要再抢回来的!”
白染面寒。
“玄妙来抢地盘的时候,我们堂主还未接任,上一界堂主身重奇毒,伤势未愈时让臭老头占了先机……”当年一切,仿佛历历在目。
白染隐约知道炼血堂与碧落书院的仇怨,简单附和道:“没想到自诩正道绝顶门派的碧落书院也有不光彩的时候。”
“这帮畜生!”夏侯猛几乎咬牙切齿。
良久,终于由密道抵达山下。白染当先挑起重重覆盖在密洞口的树藤和蕨类,清理出一条干净的通道后,夏侯猛领头,白染静静跟着……
外面已是黑夜。
密洞出口,竟然就在峡谷九里亭附近。
白染微讶,诧异地凝着亭子上的“九里”题字。
夏侯猛同样吃了一惊,炼血堂独门秘籍中对于这条密道的记载,只有历任堂主和几位护法才能看到,夏侯猛从前翻过,但第一次用上密道,他仍有几次在密道内迷失,走起回头路。
“没想到是这里。”
“折腾一圈重新回到这里……”白染自嘲。
余光睨见峡谷入口处进来两名弟子,白染往树荫处挪动一下;夏侯猛干脆蓄势打出擒龙诀,将镇守石牌楼返家休息的两名弟子定在原地。被点哑穴的两名弟子修为不及李勇和季云,自然不能在短时间内冲破法术禁锢。
四目圆睁,两名弟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摇大摆靠近过来的黑袍夏侯猛和红眼白染。
视线一转,夏侯猛目光落在宁家店门前,宁小绝早就昏死过去,行尸一般的月浮扼住她脖子,双眸似灵魂出窍般空洞。
“乖,让我来问他。”夏侯猛一摆手,月浮十分听话,松手将宁小绝扔到夏侯猛怀中。
屋内洪战和宁氏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女儿被黑袍人带走。
夏侯猛肋下夹着宁小绝,转身欲走,见白染红眼盯着别处,好意提醒道:“还不趁现在赶紧走?”
“想走?”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对面亭子里传来。
夏侯猛警觉地睨着,九里亭内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佝偻老头。他在亭子里倚栏站着,亭外两盏大红灯笼投下的光罩在布满皱痕的脸上。见他两颊凹陷,下颚高高凸起,一副老态龙钟模样,夏侯猛神情严肃几分。
白染一整天都悬着心,此刻更不想惹上麻烦,小声告辞变作垂耳白兔。碧落书院的禁制,对外边想进来的妖邪管用,想出去并不难,不多时,他顺利从屋后红绫法阵处逃了出去。
“阁下是哪位。”夏侯猛紧了紧手中携着的小孩。
“老朽打更的,你又是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七伯慢条斯理地走出亭子,脖子上挂着巡更的小铜锣,手上一根小锤。他其实每日都在巡山,宁家三口是凡人,只能每隔七天见到他一次,稍有根基的修行人士都能看见。
夏侯猛迟疑着没有立即带走宁小绝,对面前这个灰眉老头忽然在意起来,思量许久,问他到底让不让路。
“把人放下,我就当没看见罢了。”七伯双眉一立,佝偻的身子挺了挺,向前一步,毫无惧色道,“若不放,自然不能走。”
屋内受限的夫妇视线里看不到巡更的七伯,只听到门外夏侯猛与人对话,声音并不真切,似乎被人拦住去路。宁氏寄望于外边的人能助她全家脱困,艰难地向洪战递了一个眼神。
然而夫妇二人都被扼住咽喉一般,发不出声。
夏侯猛甚少遭人阻拦,上下打量巡更人一番,自知暂时脱不了身,放下肋下的宁小绝,抬手食指向肩后一勾。
空有月浮驱壳的傀儡应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