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施世纶连连叩头,说道,“奴才只是一郡之材,恐难当其任,有伤主子知人之明。”
康熙点头叹道:“朕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有朕在,无论怎样,朕都替你做主。你不必害怕,小人们害不了你!”
施世纶苦笑道:“奴才倒不怕小人陷害,皇上如此知遇,就是死了,奴才也心甘情愿!”
康熙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一味地推辞?”
“不是推辞!”施世纶忙道,“实在力不从心!”
“你是怕欠债的官员太多,清不过来?”
“回万岁的话,不是太多,”施世纶昂首答道,“是太大!比如不少阿哥,还有太子爷,都欠有国债,奴才哪有这样胆量?”
太子听得头“嗡”地一声胀得老大,昨日是在户部,今日是当着康熙,众人都拿自己作践,毫不顾及情面,莫非都瞧着皇阿玛不待见自己,要墙倒众人推了?想着,头上已是冷汗淋漓,袍子一提便跪了下去,说道:“儿臣三年前因买通州周园,一时手紧,借了户部四十二万两银子是实,求皇阿玛处分!”
那施世纶并不认识太子,听得太子就在自己身边,也是一怔,忙道:“奴才出言不逊,求皇上、太子治罪!”
“都起来吧!”康熙见二人尴尬,不觉大笑,将手一摆说道,“君臣父子间,正该这样直言不讳嘛!胤礽,你听朕说,昨天户部的事朕已知道了。虽是一样的话,为善为恶,却不一样,你也是个伶俐的,不至于连这都想不透,别说是你,就是朕,有不是之处,人家说出来没有坏心,也不能怪罪!”
太子听着想着,施世纶和四阿哥确是一片苦心,与王鸿绪蓄意攻击不同,叩头道:“儿臣记下了。施世纶的忠心,岂敢怪罪?”
康熙笑着摆摆手,说道:“别的话都不必多说了。这几日朕越想越觉得清理库银这事非同小可,这件容易事都做不下来,吏治更难收拾。邢狱案件积弊更多,也是了不得。从这里撕破个口儿,慢慢地就都能挽回了,库中有账无银,一旦西部噶尔丹残部蠢动,拿什么去打仗?你们好生去做,万事有朕呢!”
众人当下又议了一阵子刑部的事,说了足有一个时辰,康熙才命施世纶去户部报到,众人各自辞出来。
太子心里乱哄哄的,跟着众人出来,行至花篱旁,李德全追了出来,说道:“太子爷留步,万岁爷叫您进来,还有话说。”
太子再进来,见康熙已是变了脸色,吓得连忙跪下,问道:“皇阿玛,叫儿臣有何——”
“有什么事还要再问么?”康熙站在当地,盯着太子道,“求田问舍,庸人一个,活活羞死了朕!你想想,这些年朕为你费了多少心!明珠害你,朕贬黜了他;索额图置你于不义之地,朕圈禁了他!你真不争气!你廷杖纳尔苏郡王,朕为顾全你的脸面,又是怎样的苦口婆心地安抚臣工。听说你背地里还有怨言!说什么‘当三十多年太子千古绝少’,这什么意思?如今清查账目,头一个欠债的又是你!你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要朕扶着你走一辈子么?”
这一阵劈雷火闪的发作,太子躲无可躲,闪无可闪,急切间又难一一辩白,只是叩头乞恩。
“你听着!”康熙看看无人偷听,低声说道,“隋文帝英明,一代而亡,就因为炀帝不足以乘天下!朕就指望你能继承祖业,你得仔细思量!”
听到这里,太子全身伏地,叩着头颤声说道:“皇阿玛佝劳恩养,谆谆教诲,儿巨永铭在心。若说儿臣生性懦弱,办事糊涂都是有的,若说儿臣有炀帝之心,埋怨皇阿玛,甚或口出不臣之言,儿臣万死不敢稍存此念,求皇阿玛圣鉴烛照……”
说着一阵鼻酸,呜咽一声又强抑住了,只是哽咽饮泣。半晌,方听康熙缓了口气叹道:“你不要害怕,朕急不择言,说的未必都准。朕保你这点骨血是多么不容易!须知创业难,守业更不易,你这样不争气,可怎么了得?”
说罢颓然落座,思及往事,康熙两行老泪顺颊而下。太子惊定思痛,只觉五内俱沸,泪如泉涌,哽咽着说道:“皇阿玛息怒,您老人家保重,儿臣一定改过。”
康熙发作过一阵,心里好过了一点,拭泪起身道:“二十多个皇子里头,朕最疼爱的是你,并不只为你是太子,也因你皇额娘有功于社稷,有恩于朕!如若你不为非,哪个皇子、大臣要危害你,朕或诛或黜决不手软;但你若自己为非,天不容你,朕又如何保全你?去吧,你好自为之!”
太子晕头晕脑地离开了澹宁居。
刚进户部的施世纶却没有这么多的心思,胆子很大,除了从桐城带来的人,又聘了十几个师爷,都是账房老手,索性放开手脚做去,大至成千累万,小至几两几钱,毫不放过,一清到底。清理亏空积欠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时把六部官员催得谈“户”色变,叫苦连天。
这日,四阿哥正和施世纶议着催讨外头封疆大吏们的欠款,这些封疆大吏们个个都有功劳,位高名重,很得圣眷。
四阿哥沉思半晌,问道:“据你所知,这些欠账的总督,将军们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