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颤动,炽烈的火焰跳跃至空气中,突兀地显示出位于火海之下的焦黑的土地。
火海之上有着风……狂野的风,不羁的风,将那似欢快跳动的火焰撕扯。
风中,火焰向着两个方向。
“起来吧”李裕宸对桥桐说道。
像是朋友间的说话,说着简单又带催促的话,话语中有着些许不满,还有一些劝诫与激励……他说过的话,必将成为现实,愿意或者不愿,都无法改变。
所以,起来吧,起来罢。
桥桐与地面之间的牵扯力量变得小了许多,在李裕宸的催促与用力之下,粗壮的树干渐渐向上抬升,以树根携带一些泥土进入空气。
李裕宸飞了起来。
桥桐离开了大地。
窜至空中受着风吹的火焰飘荡而来,向着桥桐显得稍大的树叶掠去,炽烈的火苗在每一片树叶上轻轻跳跃,又只是点缀,照得树叶妖异。
一片叶,似一个世界。
李裕宸的双手仍旧和桥桐的树干碰触在一起,无数的火焰就在他的头顶上方,在他抬头时,和他眼眸中闪烁的光芒相触碰。
“散。”他说出这样一个字。
很轻的声音,似很随意的心迹吐露,以最简单的方式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树叶上的火焰统统散去。
火焰离开火源,失去继续燃烧的力量,会熄灭。
桥桐树叶上的火焰,承受不住李裕宸的压迫,于瞬间散去。
似乎是散在空气里,在本就充满热度的空气里增加些许难以感觉的热量;仿佛是被树叶吸收,进入另一个世界,在新的世界里只是不起眼的部分。
火焰消失了,很彻底,不留任何痕迹。
在这并不短暂却也算不得漫长的时间里,飞到空中的火海已经称不上是火海。被风吹刮得只剩下一些残碎的焰苗,在没有同伴的恶劣环境下孤独支撑。
桥桐分走了一部分火焰,至于更多的火焰,则是向着原本的火海中央。极力压缩在一起,将一道并不纯粹的人影死死包裹。
“差不多了。”李裕宸呢喃,眼眸中的两缕焰苗轻快闪烁。
他的双手离开了树干,任桥桐自行悬浮空中,隔着一些距离。看那些树叶在并不强烈的风中狂乱舞动。
微弱的风徘徊在身边,狂乱的是树叶。
一片又一片的树叶像是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在狂乱的舞蹈中相互碰触碰撞,一个又一个崭新的世界成型,继而是更加沉重与痛的碰触碰撞,又是一个个崭新的世界成型,继续往后……
不短不长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树叶变少了,枝条似雪消融,树干在缩小。树不再是树。
桥桐,已经没有了桥桐的模样。
一缕火苗,是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火,从正在变化的桥桐生出,极速扩张,将桥桐包裹其中。
注视这团新生的异样的火焰,李裕宸眼眸中的两缕焰苗欲要跳跃出,但被他压制。
“你想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唯独不能是树。”他对桥桐说道。
新生的火焰散去了。把变化之后的桥桐展现。
一截弯曲的木,褐色之间透着鲜红,顶上还有些许绿意。
一张弓的模样,但少了弦。
“过来吧。”李裕宸微笑。
尚不完全的弓飞到他手中。像是离家许久的游子归家,更似“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惊喜与淡淡的落寞,微颤着身躯而无言。
握着弓,像是单手握着竹箫,李裕宸从天空中降落,到山顶的庙旁。
“如何?”老和尚问道。
“什么如何?”李裕宸笑着道。
“没什么。”老和尚摇摇头。不想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很认真地看着李裕宸,“我们……什么时候离去?”
“等他。”
“多久?”
“和你想的差不多?”
“那是多久?
“你自己知道。”
老和尚沉默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浮现脸庞,饱经沧桑的脸庞变得更加苍老。
火海不见了。
经书不见了。
树也不见了。
小和尚想走。
老和尚想走。
留着庙何用?
老和尚想做一些事情,看了看李裕宸,有些不敢,或者说不愿意亲自去做。
“能不能把庙拆了?”
“可以。”
李裕宸回答了老和尚的话,而且用行动替老和尚把事情做完。
只有三面墙的庙倒塌了,留一地的残破的砖石和细碎的瓦片。
“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李裕宸用脚踩了踩地面,些许尘迹溅起。
他用脚指这座山,想表明这座山也是多余的,若真的想毁灭,这座山也不应该存在。
“一起吧。”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