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
“你输了!”风无心冷冷地说道。
“是吗?”李若缺因生疼而颤抖,拄剑支起身子,“还没有!”
李若缺稳住踉跄的身体,右手横握梦京华,左手掌按住剑刃划过,一滴滴血滴和一缕缕真气在剑面上跳动,对着风无心大吼道,“你怎么知道我输了?”
风无心冷漠地看着李若缺孤注一掷,“难道用所有内力来赌一场毫无意义的比赛吗?”
“有何不可?”李若缺颤抖地双手握紧着凝着紫色真气和血晶的梦京华,吟唱着师傅旧时教授的,被遗忘在心底的歌声,“望那暮中千山雪顶,遮掩长安途不见京华路!”
梦京华入地,一座座蜃景般高大的剑山自地而生,盘桓的剑气婉若游龙。一支支剑气,一步步幻生。
风无心并不慌张,因为鹰隼般的双目看着暴露在他三丈外的李若缺。这一招纵然威力巨大,可李若缺却是在赌气,失了分寸剑气毫无目的性向四方滋长,试图要说明自己的实力并没有比风无心差多少。
“看千山暮雪美如画,却经不住风雷一剑!”风无心游走在龙渊的目光由漫不经心变为凌厉,身体化为疾风穿过重重剑山的缝隙,剑影如虹
一道血光喷洒,梦京华砰然落地。
随着手腕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李若缺视线从夕照染红的天空猝然摔落到白雪皑皑的山岭。而他所有不成真的幻想和荒唐的期望随着落入山间的夕阳消失无踪
“楼主,楼主!快来人啊,救命啊,救救他。”隐匿在看客之中的藏锋冲上擂台,抱起倒在血泊中的李若缺哭喊着,“风无心,风无心你”
“他还活着。”龙渊剑在风无心松开手时,飞回十丈外的云龙剑台上,“从现在开始,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风无心扬尘而去,将落幕的黑暗留给他们主仆二人。
今夜的留客山庄没有落雪。
藏锋照看着轮椅上虚弱的李若缺,来到锁剑坪上欣赏夜空。李若缺脸色苍白,却笑得很舒心,指着锁剑坪中央被铁链困锁的大石剑,“藏锋,你看。”
这把三四丈高的石剑自风吹雪下令在剑气峰建造山庄时,它就命令伫立在此地。经历了数十年的风吹雨打,霜藏雪埋,巨石剑刃上几缕青苔,陈旧到斑驳。
巨石剑还是那一把。唯有那没出息的铁链,换了又换。
“藏锋你知道吗,我不想成为它,我想要自由!”李若缺闭着眼睛,双手颤抖着,“我不想成为父亲和长老们那样,为了剑冠天下那虚无的梦而奉献终生就如同之前愚蠢的我,唯望一亲云曦之芳泽。”
藏锋含泪听着少主人继续说道,“当年折剑山庄有雷雨两家助势,加之风吹雪两兄弟一时得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崛起。而父亲也知道,藏剑楼天下第一剑的头衔即将不保。因天下第一的负担过于沉重,父亲才会在败给天剑客之后选择引剑自戕”
“洛水剑派藏于蜀中,本是隐世名门。身为掌门的师傅一直想要将剑派发扬光大,才听信韩一守的话,为南山府做牛做马。呵呵,到头来呢?坐拥云梦宫阙,却死在了自己徒弟的手上。”
“更可笑的是,我明明知道是错的,却要被迫走上他们的老路。只有彻底失败了,才知道自己曾经不切实际的努力有多荒唐。可是等到彻底失败之时,父亲和师傅都没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所幸我的敌人比较仁慈,让我可以在失败后重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虽然我没有想好未来是怎么样的,但我想独自去规划自己接下来的生活。”
藏锋第一次听到骄傲的少主人语气中充满失落和悲伤。但他的目光渐渐恢复神采,如同在烈焰中展翅欲起的凤凰,“我明白了。”
“那你呢?”李若缺问道。
“活下去”藏锋回答道。的确,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一身没办法为自己而活。甚至他连“自己”这个词都难以理解。失去了主人的他们也一无用处,“活下去,就是吃饱穿暖睡足。”
李若缺看着被层层麻布卷裹的右手腕,吃力地站起来,踢开碍事的轮椅,“硬邦邦的破椅子,弄得我腰酸背痛。”
远处临时搭摆的夜市灯火如龙,耀如白昼。茶酒交错之间,百晓生用那张说书的嘴惟妙惟肖地讲述着苍雪剑会上精彩的比试来讨酒客们高兴,望他们停驻片刻,再饮一坛三两银子的江南花雕酒。
渐渐,从那白昼般的夜市中向旁边黑暗延伸出几盏小油灯。为首那人是李若缺曾日夜思念的人儿,可现在,更像是一位久违的老友。
云曦的面容略带疲倦,朝向听雨阁的步伐有些匆忙,像是不想再多呆一刻,赶回去休息。当云曦浮游的目光飘到他这边时,李若缺只是报之以纯粹而没有多余情分的微笑。
夜深人静的锁剑坪,灯火阑珊的夜市。
宿醉的酒客呢喃低语,冰寒的山岚不曾驻足。唯有那漫天闪烁,亘古不变的繁星,才能陪伴铁索的巨石剑守护着留客山庄度过每一个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