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城洛阳,被纷纷扬扬的大雪所笼罩,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如果是往年,这座千年古都纵然是在这样的寒冷天气之中,也会被喜庆的色彩所包围,因为要过年了,作为大齐的经济中心,这座城市向来是不差钱的。但今年,却是有些不一样了,人还是很多,不但城里人多,城外人也很多,那是各地前来逃难的百姓。
城外的荒野之上,搭满了一个个矮小的棚子,将原本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成群结队的人,有的走向城内,有的却在向更远处的荒野走去。
走到城内去的,大多是一些还有些力气的壮妇与老人,而走向荒野的,则是半大的孩子和老弱,往城内去的,是想去城内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零活,赚取一点微薄的收入,而向远处的,则是准备去荒野之上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吃的。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掏到一个地鼠窝,那不但能吃到一些肉食,还能找到这些地鼠偷偷藏起来的一些粮食。
青壮是没有的,因为青壮早已经被朝廷全都组织了起来,要么被编练成军,要么便被编为了民夫,此举,自然是为了防止这些流民生难,没有了青壮,一些老弱妇孺,自然不在官府的眼中。
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的人走到了城门口,交上一枚铜钱的入城费,然后便散开流入到了偌大的古城当中去寻觅他们这一天的饭食。
比起这些人来,城市内的居民以及古城周边的百姓,境况稍微好一些,至少还是能维持一个温饱的。朝廷实施的经济管制,并没有将洛阳包括在内。但即便如此,作为齐国的经济中心,也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边缘,朝廷抽走了大量的银钱,还有无数的物资征发也都沉甸甸地压在了洛阳人的头上。
道路之上传来了车轮压在雪地之上吱吱喀喀的声音,一个老汉穿着补丁摞补丁地一件单衣,如此寒冷的天气里,浑身仍然热气腾腾,套着的绳索深深地勒进了本来就瘦骨嶙峋的身体之上,倒像是勒进了骨头里。
本应该是牛或者马至少也应该是驴子来拉的平板车,现在却由一个身材瘦小老车拖拽着,在雪地之中艰难地前进,直到走到了近前,所有人才发现,原来在平板车的后面,还有一个身材更瘦小的老妇人,几乎是在用肩膀顶着平板车的后缘在使劲。
守卫城门的兵丁走了过来,在老汉讨好的目光之中揭开了车上的草帘子,“木炭?”士兵惊喜地叫了起来。
老妇人佝偻着身子从车后走了过来,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摸出了几枚铜钱,便欲塞进门口那个收入城税的箱子里去。
“慢着!”士兵伸手拦住了他。
“官爷,我们两个人,再加上这一车炭,往年都是这个价的。”老妇人有些畏缩地道。
“没有说你钱不够!”士兵不耐烦地道,“今儿个不要你的钱,且用点木炭充数便了。”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士兵提着一个大蓝子从城门洞子里走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便在平板车上抽着一根根上好的木炭。
“官爷,官爷!”看着士兵们眨眼功夫便装了一大篮子的木炭,老妇人心疼得脸都快抽搐起来了。老汉扯了扯老妇人破烂的衣裳,沉默着摇摇头,示意老妇人不要作声,老妇人难过地低下头去,无声的抽泣起来。
装了一大篮子的木炭之后,几个士兵又人手抓了一些,这才满足地挥挥手,“进去吧,老头儿!”
老汉冲着他们躬躬身子,又将绳索套上了肩头,步履蹒跚地向着城内走去。
张巡骑在马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因为平板车堵在城门口,他只能停下来。只到老汉夫妇两个走进了城门,他这才策马向前,不像普通人那样对士兵们畏惧害怕,他却是高踞在马上,随手掏出了一个小口袋,内里叮当作响,怕不是有几十枚铜钱,一扬手便扔向了其中一个士兵。
“杨爷,你又出城去了啊,你老要进去就进去,还用得着交这钱?”一个伍长模样的人陪着笑脸道,显然杨巡的身份并不低。
“爷还能差你这几个钱啊,多的你们就去买点酒,暖和暖和身子。”杨巡笑骂道:“你们也真是心狠,那老头儿这模样拉来一车炭,你们还要雁过拔毛。也不怕老天爷打雷劈你们。”
那伍长垮了脸:“杨爷,谁愿意做这样的事哦,这不是没办法吗?咱们在这里值守,白天还能硬捱着,到了晚上,那真是跟冰窟窿一般,好不容易看到一点炭,能不弄一点吗?晚上弟兄们也能好过一点,谁都不容易呢!”
“巡城营能差了你们这一点炭火?”杨巡奇怪地问道。
“杨爷,您是不知道啊,别说是我们了,便是巡城营将军那公厅里,都没有生火呢,都被调走了,我们都是一些苦哈哈,不像杨爷您是富贵人啊!”那伍长愁眉苦脸地道:“现在城里啥都缺,根本就买不到这些东西啊。”
杨巡点了点头,冲着伍长道:“辛苦了。”便打马扬长而去。
洛阳现在物资奇缺,有价无市,拿着钱也买不到东西,因为所有的东西现在都要优先供给军队,像柴炭这样的时令性物资,更是没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