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文康从宿醉之中醒来,天色已是大发光明。温暖的屋子,温暖的被窝,让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雍都城的日子。在荆湖,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基本上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军帐之中,纵然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优待,但比之过去,仍然是天上地下。
拥着软绵绵,暖哄哄的被窝,卞文康一点儿也不想离开。荆湖那边现在虽然不打仗了,但仍处在艰难的恢复期,物资供应都是有限的,像这样一整个晚上都保持着屋内足够高的温度,在那边儿是想也不用想的。这样的冬天,早上基本上都是被冻醒的。
揉着惺忪的眼睛,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他终于从有些迷糊之中清醒了过来,四壁透明的琉璃窗将无限的光明带进了屋子,难得的好天气,居然看到了太阳正从东方那巍峨的高山山头之上露出了半张脸,看着就让人提气。
目光转向另一边,他看到了外面的露台之上,一个魁梧的背影正站在哪里,那人自然便是他的三哥卞文豪了。
卞文康一跃而起,伸手踢腿稍稍活动了一下,穿上衣服大步走了出去,站在了卞文豪的身边,眼睛一扫之间,却赫然发现卞文豪的身上,居然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晶。心中不由有些讶异。
“三哥,你这是在外边呆了多久了,身上都结冰了。”他脱口问道。
此刻太阳升起,这些薄薄的冰晶正化作袅袅雾气蒸腾而上,水汽包裹着卞文豪,让卞文康有些看不真切对方的面容。
“老五,昨天睡得还好吧?”卞文豪转过身来,有些强作笑容。
“好,前所未有的好,刚睁眼儿那会儿,我还以为又回到了在雍都的那些日子呢!”卞文康笑道。“好久没有这么安逸过了。啥也不用想,一场大醉,一夜美梦。可惜哦,也就是在三哥这里,还能享受这一些,等我回到了荆湖那边儿,便又是金戈铁马,鼓号金锣了。”
“要不,就留在三哥这里?”卞文豪似乎在开玩笑一般地说道。
“我倒想呢,但怎么行呢?现在是我卞氏最为关键的时候,胜则海阔天空,败则修罗地狱,没有第三种选择啊!”卞文康摊了摊手,“还是三哥命好啊,现在你掌握住了安阳郡,倒是可以不去荆湖了,也算是为我卞氏在这里又开辟了一个地盘。”
卞文豪摇了摇头:“孤悬于外,有等于无。”
“怎么,三哥还是决定放弃安阳跟我去荆湖吗?或者卞帅有什么别的想法呢?”卞文康问道。
卞文豪笑了笑:“这不关卞帅的事情。老五,你瞧我这井径关,还繁盛吧?”
此刻,整个井径关已经执闹了起来,这几年,明楚之间处于蜜月期,秦人败亡,明人占据了落英山脉的另一头之后,再也没有过来抢劫之举了,安阳便又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茁壮而又茂密地成长了起来,商道的打通,更是使得井径关成了两地交流的一个节点,两边的商人大都以井径关为交易地点,使得这里人满为患,这座曾经抵挡秦人入侵的关寨,如今早已看不出多少军事气息了。
“的确很繁盛。”卞文康点头道:“比起荆湖郡城看起来还热闹一些呢!安阳是一个好地方啊!五哥,这些人来人往的都是明楚两国的商人,不对啊,这拖家带口的,不像是做生意,倒像是搬家啊!”
“是搬家。”卞文豪点点头道。“往回搬。”
卞文康眨巴着眼睛,“什么往回搬?他们这模样像是要沿着这条大道去青河郡那边啊!”
“他们本来就是青河郡人,现在要回到故乡去,自然是要往回搬。”卞文豪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卞文康却似乎听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先是惊诧,然后是不解,接着是愤怒,最后是恐惧。
“三哥,他们,他们都是我们的军属?”
“自然是的。”卞文豪平静地点了点头,“他们在安阳过得很不好。我们秦人,原本就与安阳人是生死仇敌,杀了上百年的血仇,现在却又在别人的地盘之上来讨生活,身在异乡为异客,岂有不受欺负的道理,他们在这里,过得是太惨了,哪怕有我在这里保护他们也不行,我总不能将欺负他们的那些安阳人都宰了不是?还是家乡好啊,人是故乡亲,水是故乡甜啊,他们在外漂泊了这些年,眼下能回到故乡去安居乐业,这是一件大好事啊!”
卞文康的牙齿格格的响了起来,脸孔渐渐扭曲,他如何不明白这件天大的事情的后面代表着什么。
卞文豪似乎没有关注卞文康的感受,自顾自地道:“青河郡那边,给他们准备了温暖的屋子,肥沃的土地,足够的粮食,牲畜,他们回到家,便能过上好日子,远胜过在这里作牛作马啊!”
卞文康突然大叫了一声,手一探,便将卞文康腰里的佩刀抽了出来,挥也便欲砍向卞文豪,刀才刚刚举起,几条黑影突然闪现,卞文康手腕一痛,刀被夺走的同时,几把寒光闪烁的刀锋便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跟着手臂生疼,被人反扭到了背手,脖颈也被一只用力的大手摁住。
卞文豪回过头来,“老五,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