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犹如流星一般的掠下柔云峰,身后,万亩竹海,十里剑阵已经不成模样,先前遮天蔽日的竹林此刻已经七零八落,大片的竹林被连根拔起,或者被从中斩断,漫天竹叶飞扬,飘飘洒洒地随风起舞。
峰顶,毕万剑翠笛放在唇边,悠悠然吹响一曲送别之歌,笛声之中,却带着无限的凄凉悲苦之意。
一曲终了,毕万剑啪哒一声,折断了手中翠笛,双手抱拳一揖到地。
“李帅,一路走好。”
转过身,飘然下了柔云峰,向着上京城方向而去。
陆大远有些垂头丧气地策马走在邓方的身边,三千士卒远道而来,最后却是铩羽而归,将对于邓氏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犯给丢了,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夺去这个人犯的是李帅,这让他回去对邓洪至少有一个交待。至少老将军不会因此而怪责于他。
看着一边的邓方,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愤怒,相反,陆大远从他的眼底深处,反而看出一丝丝极为隐讳的兴奋之色。这让他奇怪不已。
“可惜了这样一个机会。”陆大远呐呐地道:“这一次错失了大好机会,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了。”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世上的事情,哪里说得定呢!”邓方嘿嘿一笑,“那卞梁也不见得就能活着回到雍都。”
“有李帅护着,还有谁能拦住他,他抢先回到雍都,再来个抵死不认帐,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陆大远郁闷地道:“李帅说要给一些补偿,但又能补偿些什么,了不起是一些军资粮食,可我们现在并不缺这些。”
“蚊子再小也是肉,多一点总比少一点好。”邓方道:“咱们边军这些年来,吃了太多的亏,太多的苦,是该好好的补偿我们。大远,来的时候,大家一路辛苦了,回去的时候,倒也不用着急,让大家伙儿慢些走。”
“是,大爷!”陆大远点点头。
军队缓缓前行,邓方心中却极为兴奋,李挚难逃一死,而李挚一死,便再也无人能在秦国军队之中拥有像他那样的影响力,而数十万边军终于脱去了桎锢,真正成为了邓氏的军队,再加上自己所掌控的秦国情报力量,卞氏将再不是威胁。自己苦心孤诣,十来年的经营,终于看到了斗败卞氏的美好前景。卞氏一垮,秦国将变成两强对峙,为什么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呢?
父亲和邓朴没有这个意思,他们两个,心心念念的就是在斗败卞氏之后,能集中全国的力量向外发动扩张战争,让秦国拥有更肥沃的土地,让百姓有更好的生活。想到这里,邓方不禁笑了起来,如果邓氏当真做到了这一点,那为什么不能再前进一步?以前邓氏没有宗师压阵,而皇室却有,但现在,邓朴却也晋级宗师了。
李挚一去,大秦的天平便很彻底向着邓氏倾斜了。
好好的再经营上一些年,雍都的那张椅子,说不定便能换人坐一坐。
他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长啸之声骤然在耳边响起,邓方的笑容凝固,因为那啸声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李挚李大帅的声音。
李挚没有死。
李挚来找他了。
他脸色大变,视野尽头,一道灰色的人影如同流星一般向着这边奔来,转瞬之间,便来到了这里,站在了邓方的面前。
“我杀了卞梁!”李挚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着邓方,“我特意过来,是为了杀你。”
陆大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听到李挚要杀邓方的宣言,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弯刀,手腕颤抖,却终是没有拔出刀来。
邓方向后退去,厉声喝道:“全军结阵。”
李挚轻蔑地一笑,抬手一指便向邓方戳去。
“结阵!”陆大远的声音抖得厉害。
那一指看着极慢,但邓方偏偏却再也不敢退,他嘶吼一声,两拳紧握,全身真力涌动,向着那根手指砸去。后方军队,听到陆大远的声音,习惯性的开始向前奔跑,一个三角形的锥形进攻阵容在奔跑之中形面。
哧的一声轻响,李挚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连接戳穿了邓方的两只拳头,势若破竹向前,最终落在邓方的眉心正中,一触即收。
邓方保拦着双拳击出的架式,拳头之上鲜血点点滴滴落下,整个人却再也没有了动静。
陆大远的身后,三千军士已经结成了攻击阵容,但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穿着灰衣大褂的老人,陆大远那终于拔出鞘来的刀,却始终没有举起来。
李挚收手,冷冷地看着陆大远,“回去告诉邓洪,邓氏赢了,很快,我便会给他一个最后的交待。”
丢下这句话,李挚转身,风一般的消失在陆大远的面前。
陆大远滚鞍下马,颤抖的手伸向邓方,只是轻轻一触,邓方仰天便倒,双眼瞪得滚圆,茫然地看着天空,为什么,会在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却没有了性命。
秦国雍都,守门的军士有些百无聊赖,风已经有些寒,站在城门洞子里,风更大,夹带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