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乌漆麻黑的手从窄窄的山壁缝隙里伸了出来,长长的指甲里,填满了黑色的污垢,手掌慢慢的摊开,一片洁白雪花正好从空中飘落,恰好落在掌心之中。
黑手轻轻一颤,定在了半空,那雪花瞬间便化为清水,浸湿了手心。更多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掌心之中,不再化去,却是慢慢堆集起来。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那只手缓缓的缩了回去,雪花被紧紧的攥在手中,变成了一个雪球,摊开,凝视,雪球在掌心里慢慢的变成了一柄小剑模样,轻盈的飞起,在缝隙之中盘旋来去几趟,骤然加速,哧的一声,竟然深深地插进山壁之中。
雪水慢慢地顺着山壁滑下,雪仍然还是雪,但山壁之上却多出了一个深洞。
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声哀怨的呻吟。
一声愤怒的嘶吼。
一个人从缝隙之中慢慢地走了出来,长长的头发如同一绺绺纠结在一起的麻绳,胡乱的披散下来,直垂到腰间,胡子与头发纠结在一起,几乎将嘴都完全遮住,身上几乎不着寸缕,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破烂的短裤还勉强遮着羞,而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遍布全身的大大小小的伤疤层层叠叠,新伤盖着老伤,几乎没有多少好皮肉。最新的伤口伤疤明显才刚刚长好,粉嫩的颜色与其它地方的皮肤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开双臂,他仰天长啸,啸声直冲云天,漫天飞舞的雪花被震得倒卷而起,而随着他的这一声啸叫,整个谷中,剑啸之声也突然大作。似乎无数道剑气,正在与这声啸叫相应和着。
转身,探手,从山壁缝隙里,拔出了一柄黑沉沉的大剑,直起身子,伸手一扯,从山壁上扯下一截山藤,将大剑背负在了背上,这人赤着双脚,一步一步向着记忆中的谷口走去。
这里是竹山。
这里是万剑谷。
这人,自然便是被迫进入万剑谷以性命来搏一线生机的杨致。
一道凌厉的剑气倏忽之间由远而近,直扑杨致,踏出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地上的一片枯叶却是闪电搬的飞起,扑的一声,迎上了那道飞来的剑气,马上便被绞得粉碎,但那道剑气,却也就此消失无踪。
步伐不停,继续向前,越来越多的剑气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石头,树叶,草根也从地上不停的飞起,迎向这些剑气,在自己粉身碎骨的同时,却也成功地让这些剑气无功而散。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愈靠近谷口,剑便便愈是厉害,天空之中仍然在飘着雪,但杨致的额头之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微微喘着粗气。
他已经走了整整半天了,这半天来,他没有停下哪怕一小步,但现在,他却停了下来,眼神凝重地看着他的正前方,那里,并排插着三柄剑。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抚摸上了剑颊,被他拨开的胡须和头发之下,露出了一条腥红的伤疤,这便是一个月前他在这里留下的,现在,他又回来了。
反手,握住了后背的那柄黑沉沉的大剑,一声清亮的剑鸣,大剑被他握在了手中,平平举起。再吸一口气,他怒喝一声,大步向前跨出。
三声剑鸣,插在地上的三柄剑,骤然飞了起来。
“我一定会出去的。”杨致愤怒的吼叫了起来。
万剑谷的入口,并不是如同一般人想象的那一样,是夹在两山之间,他的入口却是一道悬崖,一条仅仅能供人勉强踩一只脚的阶梯,从崖顶盘旋而下,站在悬崖顶上往下望去,明明并不深的万剑谷,却氤氤蕴蕴,根本看不到底部。
这里,对于一般的万剑宗弟子而言,就是一个禁区,在他们的传闻之中,不是有谁从内里走出从而成为了整个门派的英雄,反而是一个个悲惨的能让人绝望的传说。数百年来,进去的人多,但出来的人,却少。
凌飞盘膝坐在谷顶一块光溜溜的石头上面,也不知有多少人曾在这里坐过,整块石头光可鉴人,几乎能照见人影儿。在他的面前,摆着几个盘子,竟然装着几样菜肴,旁边还搁着一壶酒,两个酒杯。
“师弟啊,也不知道你还活着没,半年前听师父说你还没死,师兄我挺高兴的,可那一次过后,师父就出山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去问掌门师叔,可掌门师叔也不搭理我。师弟兄,今天是你的生日呢!不管你还活着没,师兄都敬你一杯酒,你喝了吧!”凌飞将两个杯子倒满,一杯倾倒进谷中,另一杯却是一仰脖子,喝了进去。
“这几样菜呢,都是你爱吃的。”凌飞微笑着:“他们都说你不是好人,可我知道你只是性子跳脱了一些,平时嚣张跋扈了一些,心地还是极好的,当年我母亲病重,是你带着我连夜去上京城,将一个太医几乎是绑着去了我家,这才救了我老娘一条命。就这一件事,我就认定你是我这一辈子的兄弟。”
“兄弟,你还活着吗?”凌飞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又倒了一杯酒,手有些颤抖的倒向谷中,酒刚刚落入雾气之中,谷中却骤然发出了隆隆的响声,雾气翻腾起来,天空之中本来密密麻麻的雪花,此时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