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随风拿到钥匙之后,立时便和宇文倩二人向着那旧楼潜去。
其实整个潜入天台府的行动,就属盗取钥匙这一环节风险最大,最容易惊动别人,因为计划做的再周全,也算不到那张主簿是否入睡,就算睡了也不知道其睡眠的深浅。
而钥匙到手之后,其余的事情便简单很多了,那旧楼本就是在偏僻处,很少有人注意,如今天台府内部空虚,守备的人力更是全被抽调到了风楼、地牢等几个紧要之处,这角落中的旧楼,就更没有人关注了。
这对萧随风和宇文倩而言,自然是好事,两人几乎是毫不费力的,便进入到了旧楼。
如石塔一般的旧楼共有四层,每一层的布置都是大同小异,一排排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个个装满各种卷宗的大小箱子,上面布满了灰尘甚至是蛛网,显然是许久没有人进来,更没有人打理过了,以至于整个旧楼内都充满了陈腐的气息。
“这旧楼之名还真是名副其实!”宇文倩挥手将眼前的蛛网扫开,捂着口鼻抱怨道。
萧随风沉默不语,将门关上之后,从怀中取出了火折子,点了根蜡烛,走到那架子前,随手将一个箱子上的灰尘拂去,这才看清了那箱子上的字:大康四十五年宁山血案,待破。
“七年前的宁山血案?”宇文倩也凑了过来,看了眼后,不由轻呼一声。
“你知道?”萧随风看了她一眼问道。
宇文倩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萧随风一眼,“七年前山北宁山城外一个庄子,一夜之间上千普通百姓被杀,血流成河,此案当时轰动一时,震惊黑白两道,连大康皇帝都被惊动了,亲自下旨,命天台府会同刑部、大理寺彻查此案。这么大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
萧随风神色略有些尴尬,好在那火光暗淡倒是看不出来。
宇文倩看着那宁山血案的卷宗,连声啧啧,轻声嘲讽道,“当年震惊天下的大案,杨正山信誓旦旦,不想最后还是个没头没尾的结果,只能埋没在这旧楼陈腐的故纸堆里,天台府的办事之能,还真是高呢。”
萧随风轻哼一声,将那箱子放回原处,转身便向楼上走去。宇文倩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吐了吐舌头,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宁山血案如此,条谷萧家的灭门惨案何尝不也是呢?
旧楼一层大多只有七八年前未破的旧案,二层也不过是这十年之内案子,条谷萧家的灭门案已经过去了十二年,萧随风和宇文倩二人一路搜寻,竟是在第三层,才发现了萧家灭门案的卷宗。
卷宗在第三层最角落的一个箱子中,上面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萧随风将上面的灰尘蛛网都掸干净后,看着那箱子上的字,一时痴痴愣愣,竟是就这么动也不动的呆住了。
大康四十年,条谷萧家灭门案,待破。
就这么短短十数个字,对萧随风而言,却是十二位亲人至今未洗的血仇,是自己十二年也挥之不去的恶梦!
尘封了十二年,压抑了十二年,萧随风原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可以直面当年的血案,可真当这一切就要在自己面前揭开的时候,心中的伤痛与恨意,却是怎么也按捺不下。
一张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面孔在这一刻全部浮现了出来,他们倒在鲜红的血泊之中,就这么无声无言的看着自己,仿佛在质问,十二年过去了,为什么自己还不能让他们安息,为他们报仇雪恨!
这一刻的萧随风已经被血淋淋的仇恨所包围,他就好像是无边血海中的一叶孤舟,陷入了仇恨的魔障。
恨、恨、恨!报仇!雪恨!
随着萧随风默默的念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越来越冷,血越来越寒,而身后背负着的承影剑,却越来越重,如有千钧,不仅重重的压在背上,更深深的压在他的心中,一时,竟是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萧随风的脑海快要被血海充满,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带着平和与光明,将他从无边血海中拉了回来。
萧随风的双眼终于恢复了清明,却看见宇文倩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看着自己。
宇文倩只是看着,没有说话,没有张口,一双如同弯月的娥眉微微皱着,但脸上却没有萧随风在别人脸上最常见到的怜悯或同情,而是一种他看不明白的决然。
萧随风难得没有躲闪、没有害羞,却是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温暖,轻笑了一声,“你放心,我没事,只是当年的旧事摆在眼前,一时有些失神。”
宇文倩也是难得安静,没有捉弄于他,只是微微一笑,如同春日的暖阳,将萧随风心底最后一层寒冰也融开。
“打开吧。”宇文倩轻声说道。
“嗯。”
萧随风的目光再次落到那木箱上,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那箱子打开,立时,一股陈腐的书卷味迎面扑来,只是这一次,两人却都没有躲闪。
正如宇文倩所说的,当年条谷萧家的灭门案天台府确实没有能够查清凶手,但天台府的声名和实力摆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