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还是属于那种传统的儒家体系,只是因为跟随皇帝的时间较早,也知道凭一己之力就想让陛下回心转意不太现实,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这也是大多数头脑清醒官员的态度。除非新学展现出无可匹敌的能量,否则这种情况很难扭转,若是在张韬活着的时候不能完成社会整体的改革,就会像历史上许多不成功的例子一样落个人亡政息。
姜田还是保持着微笑然后点点头:“贤弟是精通乐理的,若是不嫌弃我定不会藏拙,只是这还要问几位姑娘是否有空。”
“如此甚好……”田虚海表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其实心中已经老大的不快,这些女人都已经是你府中的人,还不是听候你的使唤,若是想金屋藏娇也用不着问有没有空。别看你现在身居二品,可是论起实权我家还在你之上,当初你要是将她们收了房,我再登门便是我不知礼数。可你偏要给自己买个好名声,说什么她们都是自由之人,那么我今天来听曲,你怎么反而推脱?
其实这就是思想观念上的差距,在姜田看来,就算这些姑娘是自己养的乐队,人家也有权利请个假闹个情绪什么的,最多也就是扣除一下工资,最严重了也就是解除劳动关系,完全没有现在那种奴才、主子之间的绝对服从关系。但是在田虚海或是其他人看来,大户人家若是关系要好,自己的美婢、小妾都可送人,让几个女伶出来演奏又有何不可?
心月本来是不想露面的,可是又转念一想,若是因为自己而得罪了田虚海,搞得自家老爷在官场上遭人嫉恨,那岂不是罪孽深重?所以不仅她来了,还劝动了耍小姐脾气的玲珑一起前来。当然在这一点上她还是有私心的,多几个姐妹不仅能壮胆,万一那个姓田的色心又起,也有玲珑这泼辣丫头给自己掩护。要说在整个倚红楼里,谁都不敢惹玲珑,唯独自己说的话她还能听进几分。只是自打从宫里出来之后,玲珑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自己这两天见老爷无事在家,便拽着他往玲珑那边跑,明着是学习音律,暗地里也在观察这俩人,却没瞧出个所以然。
当心月抱着一面古筝走进来之后,田虚海的眼睛就没有眨一下,在他眼中心月的气质、身形,无不符合大家闺秀的风范,眼神睿智平和却又不失灵动,怎么看自己都和人家是天作之合,唯独遗憾的是人家走进来却没看自己一眼。
姜田本想着如果玲珑耍耍脾气自然可以顺水推舟的让田虚海回家,没想到她们竟然会答应演出,这倒是出乎姜田的意料,可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自己就不好再收回:“今日田公子难得有这份雅兴,冯姑娘不妨演上几曲让田公子品评。”
他称呼心月为冯姑娘的确有点出乎田虚海的意料,因为这些风尘女子一般都是花名示人,极少会提及自己的本来姓氏,就是他田大公子都是第一次知道心月本姓冯。
“既然如此,妾身就斗胆献丑了……”心月一个眼神就让玲珑看明白了,于是俩人一个操琴一个抄起琵琶,飘渺的音符开始流淌起来,仅仅是一段前奏就已经开始让田虚海感到陶醉,紧接着心月的朱唇轻启缓缓地唱了起来:“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一曲《枉凝眉》虽然短小却是让听者神游九霄,对音乐有一定鉴赏能力的田虚海自然识货,可是他现在却没有一丝陶醉的意思,因为歌词中无不透露出一种相思却不得消解的愁苦,让他听在耳朵里自然以为心月在感叹无法和他永结连理,其实这是冯婉香在借这首歌在向姜田抱怨,只是听众之中一个落花有意,另一个却流水无情。
“好!好!好!不想在下刚刚登门就有此福气,余音绕梁沁人心脾啊!”一个人感叹着大步走了进来。
姜田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另一个行家吴远,再仔细瞅瞅发现他的跟屁虫张环不在,这才放下心来:“吴公子何时来的,下人不知礼数可否怠慢?”
吴远一听就知道姜田不太高兴,换做是谁看见外人出入自己家门如入无人之境都不会痛快:“还望先生恕罪,是学生听到内堂之中仙乐阵阵不由得心驰神摇,才没有让他们通传!只是不知此曲可有名字?”
“曲名《枉凝眉》,乃是这两日读陛下的《红楼梦》有感,胡乱写就而已。”这首曲子就是后世《红楼梦》的主题曲,又被姜田给抄了过来。
本来还想借曲子发难的田虚海只好闭上了嘴巴,当着这位假太子的面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所以他只好用眼神默默地送走心月,即便人家依然没看自己一眼,可他不觉得那是对自己没意思,相反他还认为是因为姜田在场,所以心月不敢表露出相思之苦,只好借音乐来传情。
吴远也注意到了他心不在焉,更是大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心月,这才发问到:“田兄为何独自欣赏,也不说叫着小弟?”
田虚海只好收回目光:“今日只是偶然路过,到先生这里讨杯茶喝,哪曾想到能有如此耳福。”
姜田现在真的有点烦,心说你们一个个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只不过没想到会撞车,现在打得是什么哑谜,还不如赶紧说明来意:“怀古此番前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