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本以为黑衣少女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是应该生气,应该恼怒,应该愤恨地出手扇他一个巴掌。再不济也应该嗤笑,应该不屑,应该冷傲地不再去理会他,直接离去。
但不知为何黑衣少女却是无动于衷。而在洛宁各种奇怪的暗想中,黑衣少女却只是看着自己面前少年脸庞上那清澈干净的眼眸,看着少年身上那脏乱破旧的衣袍,看着少年手心上那安静淡然的匕首。
两人皆是无语。一时间,恍若时空静止。
终于,黑衣少女在洛宁那不知是什么色彩的眼神中开口打破了着死寂。
“为什么?”
“难道我还表示的不够明显吗?”洛宁摊了摊手,苦笑道。“虽然你蒙着面,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很漂亮,漂亮到倾城倾国,漂亮到沉鱼落雁,漂亮到……”
还没等洛宁夸完,黑衣少女便是打断了洛宁的话,用很是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黑衣少女顿了顿,那清丽的眸子看向洛宁,很是认真地说道:“你不是登徒子。”
看着黑衣少女很是认真的表情,洛宁清了清喉咙,也是很认真的看向黑衣少女,默默的目光逐渐变成脉脉,然后也用很是认真的语调说道:“我是认真的。”
没想到黑衣少女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不是。”
还未等洛宁开言,黑衣少女便是接下去说道:“虽然和你相遇到现在才半天的时间,虽然我没有真正的了解你,但是我却是知道,此刻的你,没有在说真话。”
“从昨天晚上你的那一番又一番的话中。我再是不懂世事,便也是知道你是那种喜欢把感情深深藏在心底的人。要不是那个进入学府的资格,你心里的那份情感还会一直深藏,不会向任何人吐露。你这种人,可能会在午夜梦回时默默泪流;可能会在离人背影后独自阑珊;可能会在所有努力都失败后咬着牙一个人承受。”
黑衣少女顿了顿,认真地看向洛宁,道:“你这般的人,其实内心是无比的高傲。与一个才相遇半天的人,哪怕再是倾城倾国,再是沉鱼落雁,也不会产生感情,更不要说表白了。哪怕真的是爱上了,你这般的人,这般能把感情一藏就是数年的人,能够那么快的如同轻浮一般地吐露心中真情……我、不、信。”
洛宁惊愕地看着黑衣少女说出如此长的一段话,一时间便是愣在了那里。半晌,才吐出一口气,道:“你现在说的话比之前你和我讲的话加起来还要多。可惜……你猜错了。”
在黑衣少女略显惊愕的眼神中,洛宁仰着头,道:“一个人在临死之前,总会吐露真情。昨晚,是;今天,亦是。我还是那句话,你……接受吗?”
黑衣少女看了一眼洛宁,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突然之间变得极为精彩。在洛宁认真略带着疑惑的目光中,黑衣少女缓缓开言:“一个人在临死之前,会吐露真情。这个,我信。但是一个人在临死之前,会向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表白,我不信。”
看着那瞳孔瞬间增大的洛宁,黑衣少女轻笑一声,道:“不过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用那么荒诞的理由将手中那不知抚摸过多少遍的,寄托着对娘思念的匕首交给我。但是我知道,这必定有你的理由。所以……我接受。”
说罢,黑衣少女便是伸出手,顿时间那冰冷俏丽的指尖如同一道凉风从洛宁的手心划过,而那把原是躺在手心的银白色匕首也是被黑衣少女拿在手中。
“谢谢。”
正在黑衣少女拿起匕首的那一瞬间,一句轻微的话语也是同时从洛宁的嘴中吐出,那目光便是看向黑衣少女,道:“如果我死了,匕首你……就拿着吧。”
说罢,洛宁转过身,用灵力闭住了自己的听觉,向前踏出一步。破烂的衣袍被风吹拂而起,但是那背影却并无落寞,有得只是那向天一拼的斗志。
而在洛宁向前一踏步的瞬间,黑衣少女则是将背后的古琴缓缓解下,端坐着微微闭上双眼,同时间指尖轻触琴弦。
安静的催眠曲从指尖流露而出。
于琴音中,洛宁仰头,深深将这碧蓝的苍天,将这洁白的云彩,一一贪婪地收入眼底。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脚掌一点地面,身形顺风而动,向着那个深幽不见底的洞穴迅速掠去。
同时一阵幽幽的话语逆着风,传到了黑衣少女的耳畔:“我叫洛宁。”
此时,那琴音明显是一断,黑衣少女突然睁开双眼,抿着唇将那掠入洞穴里的背影深深收入眼底。想到此刻的洛宁因为怕听见催眠琴声,用灵力闭住了听觉。所以终究是没有说出那番话,只是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如果你回来……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然后,黑衣少女缓缓闭上眼,指尖继续在琴弦上弹动。
而昨天深深埋在她心底的一颗种子,则是在她睁眼看向少年背影的那一瞬间,在她从心里重复那句话的瞬间,顿时裂开一道细小到近乎微不可见的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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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