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南郊,一间酒楼坐落于官道旁,取名“如家”。
酒楼不大,且经营理念趋于平民化,主要体现在二楼嘎吱作响,透过缝隙能清楚看到楼下情形的楼板,以及周围食客几乎人手一碗的阳春面上。
像杨羲、欧阳春两人有菜有肉的一桌,已经算是土豪级别。
之所以穿过小半个开封城来这里,一方面是欧阳春执意要求,另一方面,小杨对“如家”这个名字很是向往。
不是说他前世住不起,关键是,一个人去住有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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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黄汤下肚,欧阳春趴在桌上哭得跟个娘们似的,很快引来旁桌食客皱眉侧目。
碍于他携带武器,食客们便没多说什么,匆匆“呼噜”完碗里的面条,起身下楼找掌柜结账。
许是向掌柜抱怨的食客多了,不一会,小杨听见背后木质楼梯传来不规则声响,然后一柄菜刀打着旋儿,将将从他耳边擦过,径直钉在面前八仙桌上。
菜刀刀柄还在晃动,杨羲赶忙摸了下耳朵,发现还在后,心有余悸回头,就见一光着膀子套上油腻围裙的汉子骂道:“嚎什么嚎!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钱老板。”
“钱老板好。”
周围食客招呼声中,钱老板一一点头,而后沉下脸,一瘸一拐走到小杨他们桌边。
待看到欧阳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抬头,厨子打扮的中年人眉毛倒拧,瞪眼凶道:“怎么又是你!?给老子滚!这里不欢迎你!”
“阿浩,别这样,怎么说他也帮过我们。”跟着一起上楼的女掌柜劝道。
钱老板一把将她甩开:“一边去,败家娘们,不是你贪那点小钱,哪会有什么事?”
大概是钱姓老板正在气头上,手上没收住劲,女掌柜一屁墩跌坐楼板。
见状,钱老板嘴里骂骂咧咧将她扶起,说道:“这里没你的事,到楼下看着。”
女掌柜给了欧阳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扭着水桶腰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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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母娘嫌弃女婿,无非四种原因,人穷、志短、没文化,长得丑还得排在前面三项之后。
要说眼看就要奔三去的欧阳春,比钱老板小不了几岁,可面对钱老板指着鼻子的“教训”,他只是低头,默默受着。
没办法,以上四项,他在里面占了两项半。除了外型上足以冒充风流侠士,以及遇见钱乙爱之后才生成的一半志向,欧阳春真的是又穷又没文化,不然他也不用赖在开封府地牢大半年时间,就为时不时能看上“小爱”一眼。
而杨羲同样不发表意见,眨着眼睛,努力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终究是开门做生意的,等钱老板“教训”爽了,便开始以怀柔手段收场。
现场占齐上面四项的人不在少数,钱老板要是不把场面话圆回来,以后这些穷/**/丝谁还来他店里吃饭?
“我们家小爱跟一般姑娘不太一样,为了她的婚事,我这当哥的真是操碎了心,可她就是死活不愿意。
你也看到了,她现在在衙门里的差事,是个姑娘家该干的么?而且,衙门里那些死人她还嫌不够,附近十里八村但凡哪家有人去了,她非得上/门‘看’个明白,人不给,她就花钱买,我这店每个月的进项全让她扔出去了。
所以,听我一句,小爱跟你不合适。凭你的条件,大可以寻个良人家的闺女,好好过日子。”
钱老板一副“都是为了你好”的做派,语重心长道。至于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
“嘶~这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妹子怎么回事?一天到晚抱着尸体,婚都不结了?”杨羲吸了口冷气,心里瘆道。
然后,他便听另一个不正常人倔强道:“不!我就要小爱!别人我谁也不娶!”
闻言,钱老板终于憋不住火,当场翻脸,猛的一拳砸在桌面,小杨和桌上菜盘齐齐一跳。
“你他/妈还说不听了是吧?
我就问你,你一个连块瓦片也没有破落户,凭什么养我家小爱?一天三顿饭都成问题,你哪来钱供她研习……”钱老板忽然止住话头。
“凭我能打!”欧阳春摸向唐刀,沉声道。
“哈哈哈……”钱老板大笑,接着鄙夷道:“这年头能打有个屁用?老子腿没瘸那会儿不比你差,可现在呢?
你再看看我大宋最能打的杨将军,一场大胜仗打完回朝,结果怎样?一个开封府外世代种田的员外郎都敢张嘴从杨家身上咬下一块肉,十好几亩肥田,只花了一半价钱就吞进肚里。
呵……天波杨府?我看天波羊府还差不多!”
作为杨家头号米虫,杨羲只笑笑,不说话。老太婆拨的算盘,不是他一个饭馆厨子能看清的。倒是二楼食客们议论声渐起。
钱老板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杨府佘老太君在众位跑江湖人眼中,评价不是一般的高,任谁谈起,都会对这信义无双的老太婆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