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立仁撇嘴道,“有些的确是死后被冲进了松江,但也有逃兵因为害怕,故意跳江逃亡。只是暴雨中的松江,跳进去也是死”
钱亦锦的眼泪流了出来,提高嗓门道,“我爹爹因为作战勇猛,还当了七品官,他不会跳江逃跑,他定是战死后被江水冲走的。”
钱三贵两口子一直呆在卧房里,就是想听听有没有儿子的消息。听了这个话,也哭出了声。
霍立仁话里的意思有两个,一个就是死后被江水冲走了,一个就是当了逃兵跳了江。两条路,都是死。只不过,一个是有尊严的死,一个是没有尊严的死。
想想那残酷的场面,钱亦绣的眼泪也流了出来,过去拉着钱亦锦说道,“咱们的爹爹是英雄,肯定是战死沙场的。以后若是哥哥有机会去北边,就到松江边上给爹爹烧纸磕头吧。”
钱亦锦点点头,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霍立仁见自己嘴快惹了祸,赶紧道,“是,是,你们爹爹作战勇猛,没有跳江逃跑,肯定是战死后被江水冲走的。”
其实,梁锦昭回京城已经打听了一些情况,也猜测他们的父亲是被冲进了松江。但他一直不敢告诉他们,觉得太残酷了,他们不知道真相或许比知道真相要好得多。
见把人家的孩子说哭了,连卧房里都传来了抽泣声,几个人草草吃了饭,便跟着万大中去万家歇息。走之前,梁锦昭跟钱亦锦交待说,给他们留八只野兔、八只野鸡,其它的野物都送钱家了。
等院子归于平静,蔡老头把大门关好插上。
钱亦锦兄妹两个又回了堂屋,何氏领着钱晓雨和蔡小花已经把桌上的碗收走。
钱三贵和吴氏相携着从卧房走出来,小姑姑也从右厢房来了堂屋,几个人都伤心地抹着眼泪。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轻轻的啜泣声。
程月见人都走了,也来了堂屋。只是,她没有一点难过之情,还满脸堆笑,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脚步也无比欢快,像只快乐的小鸟。小娘亲从来没有如此得意忘形过。
见她这样,众人都有些慌了,猜她是不是听到了霍立仁的话又犯了病。
钱亦绣和钱亦锦忙过去拉着她道,“娘,你怎么了笑啥呢”
程月牵着一双女儿咯咯笑道,“江哥哥一定是当了逃兵,跳江逃跑了。娘就说嘛,江哥哥答应娘会回来,就一定会想办法回来。好孩子,快别难过,你们爹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她的话让屋里的人吓一跳。
钱三贵沉下脸,历声呵道,“满江怎么可能当逃兵呢儿媳妇切莫乱说话。”
程月见公爹吼自己,委屈得嘴都瘪起来了,眼圈也红了。
吴氏也说道,“月儿,这话可不是混说的。若是被外人听到,我们要被人骂死,锦娃以后也不能出仕。”
钱亦绣拉着小娘亲坐下,劝道,“娘,爹爹当逃兵,还有跳江逃跑这样的话,以后万不可以再说了。被有心人听到,说不定会告咱们家欺骗朝庭,骗取抚恤金,爷爷和哥哥都有可能被拉去坐牢的。”
程月委屈道,“娘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说给外人听呢娘只是高兴,跟家里的人说说而已。”又不高兴看着众道,“你们不会为了让江哥哥当英雄,就盼望他不跳江,盼着她战死吧若是这样,月儿会伤心的。江哥哥那么聪明,他肯定会跳江逃跑。”
说完,很是倔强地微微昂着头。
真是有理讲不清,也不可能讲清。
钱亦锦只得哄道,“娘,我们都不希望爹爹死。只是,娘有这种想法也不要说出来,自己在家偷偷高兴就是。哪怕在家里也不要再说,被太爷和太奶听见了,他们不仅要骂娘,还要骂爷和奶。”
程月看着一家人期待的目光,点头答应道,“娘不傻,娘不说,偷偷在心里想想就是。”
夜凉如水,月光透光窗棱撒进屋内,把小屋照得朦朦胧胧的。程月和钱亦绣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睡着。只是一个人心情轻松,一个人心情沉重。
看着一直傻笑的小娘亲,钱亦绣又心疼又难过。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就是小爹爹和小娘亲真实的写照吧。
程月睡着了都在笑,一夜好梦到天明。
钱亦绣就有些惨了,她睡得不踏实,做着恶梦。梦中,大雨中的江水汹涌湍急,血迹把整条江都染红了。江岸上,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凄厉的嘶喊,残酷的肉搏英俊的小爹爹倒下了,一个浪头冲上岸,被卷进巨浪之中
第二天,钱家人早早就起来了。虽然都有些疲倦,还是打起来精神来准备。大概辰时,梁锦昭等人过来吃了早饭,拿着野兔和野鸡骑马走了。
走之前,梁锦昭还对钱亦绣兄妹说,“过几天我们就要回京城了,等明年来了冀安省,再来你家玩。”
宋怀瑾遗憾地说道,“明年我恐怕来不了了,回京我就会入国子监读书。”
钱亦锦一听他说要入国子监读书,羡慕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钱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