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浓。
望江楼前宽阔的青石大道一尘不染,路边上摆满了姹紫嫣红的盆栽,乱花迷人眼,让人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数。只知道它们朵朵怒放,争相斗艳,就像是现在的人群一样,衣装各色,挨肩叠背在一起,挤得不可开交。
倒是有维持秩序的护卫堵在望江楼门前,使其还留有余地,让得以人出入。可还是不会让等闲人进去的,盖因里边从上到下,都已经满座了。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确实,今儿个很热闹,先是望江楼扶摇赛诗,三位人物,噱头非常;又是松竹馆那位不轻易示人的林姑娘惊鸿一现,为了瞧上一段月舞,无数才子士人在景秀河畔徘徊不散。
两者相加,所造成的轰动效果,远远不止于万人空巷。
而望江楼中,正是气氛高涨的时候,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称快:
“那无名狂生怎么还未现身?要知道秦云流与青松居士,已是上赛诗台多时了啊。这第一关以诗下酒,两人各有千秋,且都是咏春,还真是难分伯仲。”
“什么难分伯仲,依我看,青松居士那首‘池塘入明月,不知燕归家’,应该更高一筹才对。”
“瞧你这话说得,青松居士虽然是士林前辈,但为当下这一代翘楚的秦公子就逊色了么?‘花开堪折人如故,人面桃花笑春风’。你且瞧瞧,多才华横溢,我平日里自诩文采风流。如今在秦公子面前,才觉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远远不如矣!”
见两个后辈红脸相争,不肯退让,同桌的一个老者捋须笑道:“说到底。不管何高何下,光就以这两二人的风采,难道还当不得你们饮上几杯吗?来,为这两首诗词,当再痛饮三杯!”
听见老者的话,邻桌的人也附和起来:“说得好!再饮三杯!”
望江楼觥筹交错间,贾儒正在泪流满面。
这望江楼举办的活动,不明确规定时限,只要不隔夜就行。
况且能上扶摇台的,必定都是有脸面之人,也不至于失约。但晚到的话,还是会受到些许影响的。毕竟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头,没有那么多精力来跟着年轻人耍上一宿。
这些老家伙,少说也是颇具声望之辈,说不定还有大人物蛰伏其中。大人物相交的也是大人物,若是得之青睐,在第三人面前美言一番,口口相传起来,这名气,岂不是赚个盆满钵满?
大多时候,老头累了回去休息,年轻人在这种场合,反而越晚越精神,饮酒当歌,彻夜狂欢。更有甚者,虽然没有上扶摇台,但其作品却引人传阅,甚至力压赛诗台上一筹,这种事情不止一例。
况且对于贾儒来说,这也更加关乎到白花花的银子的事情,早知道与贾大力打完招呼后,就快些过来了。一路上人挤人,他那新买的发冠,都不知不觉间,不晓得哪里去了。忽然回过神来的贾儒,那个心痛啊!
嗯,应该是在松竹馆前面掉得,林菇凉人一闪就走了,那些牲口却疯了,往松竹馆里边蜂拥而入。贾儒身体尚且不怎么健壮,又要护着老妹,根本就是寸步难行,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挤出了人流。
终于到了望江楼前,他披头散发,面红耳赤,很凌乱。在他的拼命护航下,贾云倒是衣着很整齐,折扇轻摇,依旧是那个翩翩公子。
即使换了身衣服,更加人模狗样起来,然而五官在这个年头,却是换不了。老远的,就有认识他的人大喊道:“那狂生来了!”
“哗啦啦!”
如果眼神也能发出声响的话,那现在肯定就天崩地裂了。无数视线扫过来,一个个目光如炬,正在忙于传阅诗词的人们,霎时间骚乱了。
望江楼里,有人瞧着门口轻咦道:“都说这狂生人高马大,五官蛮横,为何如此之俊秀?果真是流言不可信呐!”
“错了错了!”见过贾儒面孔的人纠正道:“不是这位。他身后那个,对,披头散发的那个。”
“……”
见是正主来了,护卫也在抱拳说“贾公子,久仰多时”,身份得到认证,熙熙攘攘的人群蓦地一静。贾儒顿时享受到了如林姑娘一样,天地失色,万籁俱寂的待遇。
贾儒很满意,这下子闪瞎你们的狗眼了吧?哥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怎会是流传中的那副子鬼样?
正得意间,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果真是一个狂生啊!”
“呃……”
尽管很想回身怒喝,是谁,是谁在这里乱喷翔?
但贾儒自觉是一个讲文明的礼貌人士,就不跟这些没眼力的王八犊子计较了。
贾儒当前一步,领着老妹,道:“我可以进去吧?”
“当然,公子可是我们的贵客,请!”
满脸胡茬子的护卫大叔拱了拱手。
望江楼中觥筹交错,空气中都在弥漫着淡淡的酒味。
无视那些从各个角度射来的视线,贾云在贾儒侧后一步走着,轻轻科普道:“哥,直接上扶摇台,然后作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