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悬浮在天地相连之处,云气流动,余晖昭然。
在夕阳的照耀中,庐山山脚错落有致的房屋闪着淡淡金光。偶尔有妇人叫骂和孩童嚎哭之声响起,鸡犬桑麻,显得无比宁静清闲。
村尾,有一圈篱笆,一间土屋,一个少年郎。
“我的生涯一片无悔,想起那天下午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贾儒倚门而叹。
他嘴里叼着一根灿烂的狗尾巴草,表示对曾经充满了缅怀。
如今名字虽然没变化,可一身皮囊却像是返老还童,年轻了十来岁。但他现在,绝然不是以前小时候那副面黄肌瘦的样子,以前和现在这样貌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如今他看上去才十四五岁,但却唇红齿白,剑眉入鬓,鼻若悬胆,眉宇间除却年幼带来的稚意,还有着点点英气。
小小年纪便如此英俊,长大后那还得了。
贾儒时常在一口大水缸前揣摩那个无比潇洒的倒影,他花了个把月的时间,才承认了如今的自己——
“哎,帅成我这样,也实乃天意。”
虽说对自身认可了,但贾儒对这个鬼地方,简直就生不出什么好感。这里上厕所没有卫生纸,早上起来没牙刷牙膏,用水要跑老远去挑。
据贾儒暗自观察,他就像是回到了古时候。
不!
大半年下来,贾儒清楚,这根本就不只是像,而是一定。
真是坑爹!
万分无语的是,据他借着染疾装疯卖傻,暗自打探消息之后,他不得不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现在的双亲早亡,但却有一个妹妹。两人从小相依为命,虽然家徒四壁,在乡亲父老的扶持下,却也都长成了下来。
然而,为什么说无语呢,因为他贾儒的妹妹,竟然卖身当了丫鬟。贾儒在乡里旁听侧敲得知,自己一向身弱体寒,常染病疾,这他们家又艰难,妹妹为了让他活命,不得不做出了如此抉择。
在这大半年时间,贾儒早已经认了命,也与妹妹有过书信来往……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贾儒以前是独生子,本该在溺爱下长大,但父母在他初上小学就办了离婚手续。跟着老爹,不是打就是骂,面对一个整天喝得云里雾里的醉鬼,贾儒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亲情。
虽然贾儒如今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鬼地方,但有此妹,夫复何求……
贾儒低头看着脚上破了顶的旧布鞋,长叹了口气。
据贾家庄族长称,如今正是大宁立国二百四十年,定鼎天下三甲子!身为大学中文系毕业生,贾儒扳着指头数,也没有数到中华上下五千年,会有个如贾老头所说,地大物博,鼎盛繁华,中原一统的大宁国。
贾儒明问暗套之下,对贾老头所言繁盛到百国朝拜,人口数万万的大宁国,感到有些质疑。
若真如贾老头所说的那样,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大宁国,岂不是比我华夏的唐朝还要鼎盛?
他初时还以为,自己被人驾到了一个高大上档次的摄影现场,但现在贾儒细细想来,明白绝非如此。他知道自己如今所处,已不是那个灯红酒绿,日夜通明,八街九陌的花花世界了。
“幼儿园三年,小学六年,初高中六年,大学四年。这么算,我上辈子一共读了十九年书,活了二十五岁……”
贾儒扳起手指头,呆滞地喃喃自语。
他很想哭。
“我去年买了个表!”贾儒突然捏紧了拳头,大吼出声。
再见了,小靓妹!
再见了,逝去的青春!
再见了,死鬼老爸,以后要你自己挣酒钱了!
贾儒扯起嗓子,用一种猪在受剜时,才会发出的惨嚎喊道:“老子要过得比上辈子更好!”
一边喊着,贾儒中指向阳,春暖花开:“我日!”
贾儒无比凄惨地望着那正在逝去的夕阳,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佝偻的身影在他鬼哭狼嚎,手舞足蹈时走进了小院里。
良久,又良久,贾儒回过神来,无比寂寞地望着身前突然冒出来的花甲老头。
虽然,老头的眼神略微古怪,颇有些看精神病人的风范,但贾儒还是亲切地道:“族长好,吃饭了没呀?”
容不得他不亲切,在这个坑爹的地方,可不能拿族长不当干部啊!
比如贾儒隔壁二狗家丢了一只鹅,二狗为找鹅偶然间又看了村尾孀妇洗澡,孀妇在小清河搓衣服与妇女发生争执。妇女的老公曾经在自家小院里给一只鹅放血钳毛,重要的是,他家根本就没鹅;这些琐事,哪怕最后闹起来出了人命,也不是能劳驾到地方衙门的,那样可就太小题大做了,一般都是交由一族之长作定决。
事实上,大宁的秩序基础,便是宗族乡绅。
不过,幸好贾老头对贾儒的感官还不错,对于贾儒此时癫痫发作,显得无比痛心,他哀声叹气到连连捶胸顿足!表情就像是一个悲天悯人的菩萨,喟叹:“苦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