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四心里一惊,没想到“大胡子”竟然找到这里。他知道“大胡子”肯定是先找到二爷,才一路追到渡口,只是不知道二爷是不是逃过这劫。想起二爷,马四心里就愧疚,二爷虽不是生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历历在目,逃回渡口的路上,马四流泪一路,悔恨交加。
想当初,自己不该不听二爷劝说,他没想过攀上高枝,可找个本分人家的闺女,毕竟不难,那样,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可他就是没听进去。
如果当初不去玉香楼,就遇不见玉儿,不会三天两头往玉香楼跑,更不会发誓替她赎身;如果那天他不顶撞二爷,也不会一气之下喝了酒,更不会醉酒后,前往玉香楼,也就不会遇见那帮土匪,但事情就这么巧,像事先早就安排好似的,一眨眼就发生了,任谁都无法预料。
让马四担心的还有玉儿,也不知她是凶是吉,他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马四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大胡子”,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正是那帮土匪,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一时僵愣在那里。“大胡子”也发现了马四,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混在人群中,来回踱了一会儿,慢慢朝马四靠拢。
马四连忙看了看周围,发现弟弟马六正和“麻三”说笑。马六虽然一直没出过吴镇,也没到过县城,但在码头上出力扛活,不仅练就一身力棒,还结识了很多扛活的壮丁,关系最好的要数“麻三”了。“麻三”一脸麻子,长得虎背熊腰,马四第一眼看到“麻三”,就知道他这人心直口快,和“麻三”比起来,马六没他那么健壮,话也不多,二人在一起,倒合得来。因为这层关系,“麻三”就拿马四当哥。马四打小在蒙县学徒,经多见广,常常讲些县城里的事,他们也乐得听,所以,在这群扛活人眼里,马四自然就成了大哥。
“麻三”在码头待了这么久,扛活的人有叫上名字的,也有叫不上名字的,但都眼熟面花,突然来了生人,“麻三”早就看在眼里。“麻三”虽然说笑,眼睛却一直紧盯“大胡子”,走动之中,隐约可见来者腰间藏着家伙,心想这些人肯定不是扛活之人。
再仔细观瞧时,“麻三”意外地发现,几个要正慢慢靠近马四,像要包围他似的,马四像早有防备,有意躲避他们,也在伺机移动,来到“麻三”近前时,马四用低低的声音说:“小心土匪——”
“土——”马六头皮一炸,“匪”字还没说出,便被“麻三”捂住嘴巴。
等马六镇定下来,“麻三”才说:“我早看出他们不善——”
“告诉弟兄们小心——”马四悄悄告诉马六。
马六瞥了一眼“大胡子”,见他眼睛只盯马四,便一个接一个地传话,壮丁们先是吃惊,转而怒视,都恨恨地盯着“大胡子”。
“大胡子”觉察苗头不对,都怒目而视,便示意手下不要轻举妄动,一帮人佯装路人,游逛了一会儿,终没找到机会动手,便悻悻地离开码头。
见他们走远,壮丁们围着马四,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一再追问土匪为什么老盯住他。马四无奈,只得将二娘被害,自己巧遇土匪,如何杀掉其中一人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去玉香楼寻欢的细节,连杀土匪的地点也改到了大街上。马六听完,方才明白他回乡下的真正原因,也知道了他回乡后,一直闭口不言回乡的原因,是不愿让家人担心,可现在,土匪找上门来了。
“该杀!”
“要不闹土匪,咱们就有活干了,日子也不会这么难……”
人们早就吃够土匪的苦头,提起土匪,无不恨之入骨,听说马四杀过土匪,人们顿时对他肃然起敬,向他投去钦佩的目光。马四心里明白,杀土匪完全是无意中失手所为。虽然在他们眼里,杀土匪是件了不起的事,马四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心里更加不安。因为他们终于来了,而且,他清楚地知道,“大胡子”离开码头是因为人多下不了手,他们能从蒙县追到这里,肯定不会轻易回去。
直到傍晚,人们依然沉浸在杀死土匪的兴奋之中。“麻三”看出马四的心思,于是说道:“四爷不用担心,只要咱们齐心合力,那几个土匪就不敢动手……”
“对!三爷说得对!”
“咱们人多,不怕他们!”
“人再多也得回家……”马六忧心忡忡地说。
一句话提醒了“麻三”,他突然明白了马四的担忧,于是吆喝着要一起陪马四回家,马四也没拒绝,七八个顺路的壮丁扛着扁担、棍子,沿着小洞河河岸朝渡口村走去。快到村口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呼:“杀人了——土匪杀人了——”
马四听到叫喊声,心里一紧,一路飞奔,朝村子里跑,迎面遇见几个人,慌慌张张地从村里跑出来。马四定睛一看,跑在最前面的竟是“大胡子”,“大胡子”也发现了他们。两伙人对峙片刻,各自抄起家伙,顿时混战在一起。马四发疯似的抡起棍子就打,“大胡子”一闪身躲开,掏出匕首,刺向马四,两个人你来我往,厮杀起来。
“麻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