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远没有周景天想象得那么糟。
就在周景天倾泄而出的那一刻,“扑通”一声闷响在他耳边炸开——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僵尸一样,心跳也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
一阵急促的狗叫声传来,他全身的神经再一次绷紧——瞪着双眼,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地震了?可他没感到丝毫晃动,他不确定是否因为专注倾泄忽略了晃动?难道是院墙倒了?他又觉得不可能,没刮风没下雨的,好端端的墙怎么会突然倒塌?刚才的兴奋立时被抛到九霄云外,周景天全身瘫软地躺在那里,眼睛死死盯住屋顶……狗叫声越来越近,直到门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擦了擦手上、身上喷射出来的滴液,提上裤子,打开门时,大黑狗扭着身子挤了进来,对着他“汪汪”叫了几声之后,在屋子里疯跑了两圈,一扭头紧紧咬住他的裤角。
“松开!‘大黑’!”周景天边吼边蹬着腿,想挣脱开,可一时难以甩掉,他一急,用力踢了“大黑”一脚,“大黑”尖叫一声,松开口,对着他又“汪汪”叫了几声,转头朝门外跑去,边跑边叫,周景天知道一定出事了,不然它不会这么狂躁不安,于是紧随“大黑”急匆匆来到后院。
“怎么了?”周景天在大门前看见周礼,急切地问道。
“哥从树上摔下来了!”周礼手里拿着埙,指着门外,淡淡地说。
“这么大了还爬树?哪天摔死他看他还爬不爬了!”
“不是爬树,他想飞起来……就像大鸟、飞机……”
“飞飞飞……哪天飞欢湖里淹死他!这****的!就没消停一天!脑子摔出水……”
周景天来到大门外,发现门前围了一匝人,人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见他过来,立时禁了声,都不约而同地看着他,为他让出一条道。周景天看到周易像一只僵死的大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手臂撑起两个白布缝制的扇面,后面露出两只脚,头拱在地上,像要钻进去似的,没有一点声息。周景天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兆,他赶紧走上前,双手托起周易的脸,只见周易的额头上沾满了血,血还在往外渗,和地上的泥土混杂在一起,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污浊,从额头一直到鼻尖模糊一片,周景天虽然气愤,心里还是一阵阵剧痛,他把手指放在鼻子上试了试,还有呼吸,又摸了摸脉搏,还在跳,于是大声叫道:“周易!你给我起来!别在这儿装死!”
见周易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围观的人一起帮忙把他翻过身来,身着青衣的周易紧缚在白布上,张开的手臂和躯干形成一个完美的十字。
过了好大一会儿,周易才苏醒过来,他抬起右臂,想坐起身来,但试了几次都没能动弹一下。
“我——我这是怎么了?”周易努力睁开眼,不解地问。
“怎么了?你还不知道?”周景天说着,拽了他一把,但没拽动,这时围观的苏五、何为几个人一起用力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周易站起来时,因为竹竿和木棍撑起的“翅膀”无法让他的双臂垂下来,所以手臂只能前后摆动以保持平衡,人们这才发现,他就像一只僵死的蜻蜓立在地上,手臂被钉在木板上的环扣紧紧地箍着,一根根铁条钉住打结的环扣将“翅膀”均匀地隔开,看上去更像蜻蜓翅膀上的纹路,清清楚楚,只是并不透明。
人们惊讶之余,不住地赞叹道:真像!
像蜻蜓。何为笑着说。
像鸟!
像斗鸡!
像他娘的斗败的鸡!不知谁骂了一句。
……
“你飞起来了?”周景天愤然道,“怎么没上天?”
周易惭愧地撇嘴一笑说:“没……飞起来,飞……入地了……”
“成天鼓捣这些!败家子一个!”周景天虽然气愤,但看着他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紧绷着脸说,“听那动静,我还以为地震了呢,吓死我了!……还不把这东西扔了,跟个蝙蝠似的!”
周景天扭头朝家里走去,还没走几步,只听身后“扑通”一声,他转头一看,见周易又一次倒在地上,只是这一次是仰面朝天倒下的。周景天以为他又在装死,便没再理会,径直走进家里,坐在太师椅上,顿觉口渴难耐,拿起桌上的铜壶,加满水,取出几块木炭,放在锅灶里引燃后,用火钳夹着一块块放进铜壶灶里,看着灶里通红的炭火慢慢燃烧起来,他拿起八仙桌上的一手壶和一个杯子,清洗完将壶和杯子倒扣在桌子上,晾了一会儿,从茶叶罐里取出一撮茶叶,又捏了一撮,放进壶里,坐在太师椅上长长叹了口气,两只眼睛紧盯住铜壶,等着水开。水烧开时,周景天提起铜壶注满水,稍等片刻,端起一手壶,倒满杯子,白瓷里的茶几近褐色,但依然通透,像经年的琥珀。他端起茶杯,咂了一口,品了品,有些苦涩,他皱了皱眉,唏嘘一声,然后惬意地咽下,一股浓郁的清香直沁肺腑……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周景天都喜欢泡杯浓茶,热到烫嘴,在茶的涩苦之中,他会神清气爽……
刚才因为惊吓,全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