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姨娘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在佛祖面前日日祝祷王氏母女长命百岁,她在被送往静心寺的路上就“倒霉”被伪帝的刺客“误认”为李淑宁给杀了。
安国公世子李嘉懿怜其“无辜”,又念其二十八载侍奉主人之辛劳,特上书朝廷,请封万氏为正五品县君。
封诰由礼部送至李府别院的时候,王氏着实吃了一惊,强撑着笑容送走了礼部的礼官,王氏沉着脸问李淑宁,“这是怎么回事?”万氏的死,王氏心里是有些不忍的,故而她的丧事格外尽心,对李静湘也多有抚慰,算是变相补偿了。可是给一个妾请封诰命这种事,在王氏眼里是逾矩!此事虽是李嘉懿做下的,但儿子日理万机,王氏再生气也不敢拿这等小事去烦他。正好李淑宁为着万姨娘的丧事留在府中,便撞在了王氏的枪口上。
“不就是给万姨娘请了个封诰么?”李淑宁知道躲不过去,索性替李嘉懿背了这个锅,“这是我的主意,不过是个五品县君,如何也越不过母亲去,您就当给二姐姐一个安慰罢。”反正二哥当初也是这个目的。
寻常没什么主意的王氏在这个问题上却异常坚决,“不行!要安抚二丫头给什么不行,非给万氏封诰命?!这样做不合礼法!@#%¥*%*……”王氏开始如数家珍般教导李淑宁礼法的重要性,以及历代破坏礼法的严重性。
李淑宁忽然有些后悔替自家二哥背这个锅了,她娘这会儿活脱脱一个迂腐的老学究,你跟她讲人情,她非跟你扯礼法,除非朝廷重修法度,明确规定妾能封诰,否则她这根筋这辈子都转不过来了!
“母亲!”李淑宁实在受不了王氏滔滔不绝的枯燥授课,忍无可忍的打断道:“左右封诰已经下了,上头盖了御印还有礼部的批文,已成定局,无从更改。”
王氏被这话一噎,抖着手指着一脸光棍的李淑宁,“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她就不明白,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儿子女儿一个个的都不叫她省心!
“母亲别生气。”一身缌麻孝服的李静湘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泪眼朦胧的望着王氏,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善解人意,“姨娘的身份确实不该受此封诰,何况她还犯了那样的错。母亲仁慈,能为姨娘治丧,女儿已感激不尽,怎敢再奢望生母得封诰命?女儿回去就请夫君代女儿上书,辞了这道恩旨,只求母亲莫为此动气。”语气情真意切,听不出丝毫作伪。
王氏被她的情真意切所打动,反对万姨娘诰封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犹豫了许久,才一闭眼,妥协的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既成事实何苦再去丢这个人!你安心给你姨娘守孝就是。”
李静湘噙着泪感恩戴德的道了一声:“多谢母亲!”眼眸翻垂间,正遮住了目中的痛苦不甘。
李淑宁冷眼旁观,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位二姐姐,能屈能伸,以退为进,真比她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若真有些什么歪心思倒比万姨娘棘手许多,自己的段数恐怕有些不够!
王氏虽允了万姨娘的封诰,到底心里不自在,说了两句宽慰李静湘的话便打发她去偏厅给万姨娘守灵了。至于李淑宁这个不孝女,王氏眼不见为净,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后,扶着大丫鬟彩凤的手回了自己院子。
独留李淑宁仰天长叹:“好人难做!”
不过她刚叹完,就有小丫头来禀报,只说:“表少爷送丧仪来了。”
李淑宁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问了一句:“哪个表少爷?”她表兄弟不少,可一般家里下人直呼表少爷的......好像只有王文韶!
从小丫头口中确认果然是他之后,李淑宁立即警觉起来,皱着眉头喃喃自语:“他又想搞什么花样?”想到舅母为他而死,他竟还执迷不悟!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只觉得手痒无比。不管王文韶有什么阴谋,李淑宁现在只想揍他一顿出气!
然而当李淑宁裹挾着一腔怒火,来到前厅,见到正坐着品茶的王文韶时,她所有的怒气瞬间消失了。一种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心痛的感觉席卷心头,眼前的王文韶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温文儒雅的贵公子,可是李淑宁却觉得自己瞧见的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她在王文韶身上再感受不到丝毫生气,仿佛......他已身在地狱!
“表哥”李淑宁哑着嗓子唤了一声,面对这样的王文韶,她心里除了难受再提不起丝毫怀疑。
王文韶品茶的动作微微一滞,随后放下茶盏,站起来望向李淑宁,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如从前一般回了一声,“表妹。”
只这一声,便叫李淑宁湿了眼眶,她不由自主的抬手捂住嘴,才没有哭出声。王文韶却似不觉,自顾自的温雅笑道:“父亲让我送些丧仪过来,也好叫外人知道你我两家并无嫌隙。贵府姨娘新丧,表妹又贵人事忙,我就不多叨扰了,这就告辞。劳烦表妹代我像姑母问安。”说完揖手告辞。
“表哥!”李淑宁叫住已经走出前厅的王文韶,一张樱唇开开合合好半天,最终只说了一句,“你走好。”王文韶如今这副模样有一大半是他自己的选择,还有一小半只能说命运弄人。李淑宁想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