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振在司徒凝冰眼中是跳梁小丑,在李嘉懿眼中亦然,他之所以这般整治裴振,除了厌恶他挑拨他与安国公的父子关系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杀鸡儆猴。这些年,安国公府的权柄一直都握在他手中不假,但依附谄媚于他附父亲的人也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裴振只是其中最不安分的一个,若不狠狠整治便会助长安国公这一派的气焰,到时候挑拨离间他们父子关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此举无非是要叫那些别有心思的人知道,安国公府真正的主人是谁,李嘉懿的底线在哪里!
至于安国公……为了李氏一族的前途命脉,李嘉懿觉得他爹还是先静养一阵子罢。
拔掉了裴振这颗钉子,安国公又长期“静养”,长安城内的局势暂时可说安定下来了。内安方可攘外,司徒凝冰与李嘉懿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洛阳的小朝廷。
独孤秀十月怀胎,果真应了的预言,产下一位小皇子。虽尚在襁褓之中却因背负“天命”被拥立为帝。独孤秀被尊为太后,独孤武以外戚身份把持着半数朝政。
之所以只有半数,是因为另半数掌握在崔珪手中。他们两个,一个手握重兵,几度击退朝廷大军,功勋卓著。一个是太后的兄长,又有攻占兴洛仓之功地位自是不同。偏这两人都野心勃勃自视甚高,名为顺应天命拥立小皇子保杨家江山正统,实则各有心思,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权势面前自然是谁都不肯让步。
原本以他们的兵力不仅可以抵挡朝廷大军,甚至在击败了司徒通与独孤文联军之后大可趁着长安兵力空虚趁虚而入攻下皇城,只要杀了杨熠和杨炎,小皇子便是真正的正统,到时候挟天子令诸侯,平定天下之后,改朝换代亦不过是走个形式,谁能笑到最后就看这两人哪个手段高明,实力过人了。
可惜,这两个都是鼠目寸光之辈,被杨炎和司徒凝冰的细作挑拨怂恿几句就先窝里斗了起来,忙着争权夺利,唯恐落了人后自己吃亏。放着大好的机会白白错过,只盯着洛阳周边的方寸之地斗得你死我活。唯一还算清醒的独孤文因为降将的身份而低了弟弟一头,说话没什么分量,几次苦劝独孤武忍一时之气,以大局为重,不管有什么心思,且先用心辅佐小皇子,独孤氏实力虽大不如前,但只要修养几年足以与崔珪抗衡。族人之中不乏骄兵悍将,趁着天下乱军四起,正是独孤氏平定天下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待天下大定小皇子说不定还未成人,独孤氏既有平定天下之功,又是太后母族,要致崔珪于死地也比如今容易的多。
独孤文这番话入情入理,既顾全了大局又处处为独孤氏的利益着想,但凡有些脑子也会听从独孤文的建议。独孤武有脑子,但他的眼睛和耳朵都已被暂时前所未有的权势和只手遮天的快感所蒙蔽,他看不到也不愿听从独孤文的话。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个自小处处比自己强,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的兄长,今时今日已是一只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已经用事实告诉所有人,他比这个世人眼中所谓的见识能力都远胜自己的哥哥强!至少他看得清形势,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使独孤氏一族免于没落的命运。这样的高瞻远瞩英明睿智的他还需要听从身为失败者的哥哥的话?简直是笑话?!
于是,独孤文所有的话都成了笑话,独孤武先还耐着性子敷衍两句,独孤文劝的多了,独孤武就连敷衍都不耐烦了,索性对自己兄长避而不见。独孤文虽还顶着个蜀国公的名头,却是个没有实权的虚衔,又是降将俘虏的身份,亲弟弟轻视他,皇太后独孤秀不待见他,就连族人都怨他无能,害了整个独孤氏,独孤文在洛阳的处境可说孤立无援,偏崔珪忌惮独孤文千方百计的打击排挤于他,使得独孤文的日子愈发艰难。一连串的打击和不得志终于消磨了独孤文所有的雄心壮志,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终于堕落成了整日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一滩烂泥。
少了独孤文在中间搀和,独孤武与崔珪的争斗日渐激烈,正如独孤文所说放着大好河山不去取,只将眼光放在区区豫州十六郡,为这方寸之地看似兵强马壮,大有一统天下的实力,实则内部势力分化,以独孤武为首的独孤氏一族是一股势力,以崔珪为首的清河崔氏又是一股,以闻喜蕴为首拥立正统的文官集团也勉强算一股。独孤武与崔珪手中都有足以撼动朝局的兵权,两人一个老辣精明,一个初生牛犊不按牌理出牌,也算旗鼓相当一时难分胜负。而裴隆一派的原则就是坐山观虎斗,待二人斗的两败俱伤的时候他们再出来捡便宜。
这样一盘散沙的小朝廷司徒凝冰与李嘉懿一致认为派兵前去征剿是下策,不止浪费力气还会起到让这盘散沙齐心对外的反效果。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说话间司徒凝冰落下一枚黑子,李嘉懿沉吟片刻手中白子随后落下,“独孤武野心勃勃,我们就帮他一把。”
司徒凝冰又落一子,笑道:“先借他这把刀除了崔珪,在他志得意满放松警惕之时再让闻喜蕴捅他一刀,没了大权在握的两大重臣,豫州不过是孤儿寡母手中的一块肥肉,闻喜蕴一介文人,耍嘴皮子斗心眼可以,真刀真枪面前一文不值!这世上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