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与郑淑妃一壁互相算计防备着,一壁又联合在一起商量着卢德妃被贬,今后该如何自处?时不时感叹两句自己命苦,抱怨几声深宫艰险,可是两人心底,谁都没有放弃对后位的追逐,对权势的渴望!
这两个女人都有不得不往上爬,掌握无上权力的理由。不管前路拦着的是什么,都不能使她们退缩或者停滞不前,纵然有卢氏的前车之鉴,尽管皇后独孤如意已经用实力叫她们明白她是个难缠的对手,却依旧阻止不了这两个女人将她从后位上拽下来的决心!
司徒凝冰虽从未见过这两个女人,可从以往对杨炎后宫的调查中,也能窥出一两分这两人的性情来。杨氏是赵国公府的嫡女,美貌聪慧又受尽宠爱,却并不骄纵,反而因为自幼受到严格的教育大气明理,才学能力都非常出色,在各世家千金中绝对是排的上号的闺秀,便是叫司徒凝冰和孟大家都十分满意的杨四小姐都因着这位堂姐而被掩盖了光芒。就是由于太出色了,反而耽误了婚事,赵国公和世子夫妇挑来选去都没给最疼爱的孙女和女儿挑出一个可以匹配的夫婿来。原本赵国公属意外孙独孤文,奈何两人年纪差的有些大,独孤仁又死活瞧不上杨家的人,非要同太原王氏结亲,赵国公软硬皆施独孤仁就是不买账,死活给大儿子定下了越国公的嫡次女,将赵国公气了个半死。杨氏知道此事之后,只平静的对赵国公说:“祖父不必生气,姑父瞧不上孙女儿,孙女儿也瞧不上独孤氏无庶出的规矩,孙女儿学了十几年管理内宅的本事,若无小妾庶子,怎么显得出孙女儿的本事来?唯有不能笼络丈夫又无能管家的女子才会争破头想要进独孤氏的门墙,孙女儿岂能与这些女子一般见识!”
杨氏这两句话几乎将天下的女人都得罪了个遍,饶是赵国公一再下令不许外传,可还是被素来嫉妒杨氏得宠的堂姐妹给泄漏了出去。亦传入了司徒凝冰的耳中,她还曾与孟大家笑言,“这说不得又是个奇女子。”
结果这位奇女子最后兜兜转转进了最能显出她本事的地方,司徒凝冰觉得以杨氏这等高傲又好胜的性格,除非自己死了或者杨炎死了,否则她的眼睛始终会盯着后位,直到坐上去的那一天!有这样一个女人在,司徒凝冰不愁后宫不乱杨炎不烦,再加上杨氏身边还有一个既会煽风点火又会察言观色且又有自己小心思的郑氏,也照样能让杨炎的后宫天翻地覆!卢氏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听说,前几天送来的锦缎是卢氏弄破的?”司徒凝冰躺在美人榻上,长笑跪在榻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为她修剪指甲。
长笑只伺候了司徒凝冰十天都不到,可如今只要一听到司徒凝冰用这种懒洋洋的语气如聊家常一般的跟她说话的时候,就忍不住暗暗打哆嗦。当然她的手是无论如何不敢抖的,因为一动就有可能划伤司徒凝冰白玉般细腻的纤纤素手,谁知道现在这位瞧着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大小姐会不会以此为借口,逼着主子杀了她赎罪?反正她已经吃准了主子如今动不了她,而这位大小姐总有法子叫主子对她妥协。这哪里是当囚犯?分明是请了一尊佛回来!
长笑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还要恭敬的回答司徒凝冰,“回大小姐话,经皇后娘娘查实,此事确实为卢充仪所为。”
“不过弄破了一块锦缎就降为充仪?”司徒凝冰满脸同情的谴责杨炎,“你家主子也太小题大做了些,好歹人家堂姐也尽心尽力伺候了他好几年,他竟是一点儿旧情都不念,忒没良心了!”
“说到念旧情……”杨炎忽然走了进来,望着司徒凝冰反唇相讥道:“你不是该先问问你那便宜夫君李嘉懿么?”走到司徒凝冰榻前坐下,杨炎从长笑手中拿过小银剪子,轻轻抬起司徒凝冰的手,亲自给她剪起了指甲。“你大概还不知道罢?先前我府中的那个替死鬼卢氏,从前对她的表兄,也就是李嘉懿芳心暗许非君不嫁,后来被逼无奈进了我府中也不曾忘记过他。李淑宁金蝉脱壳这个计谋中,卢氏究竟有没有参与,你难道就未怀疑过?”
“你剪到我肉了!”司徒凝冰猛的从杨炎掌中抽回自己的手,瞧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瞧一个傻子,“怀疑如何?不怀疑又如何?左右计谋成功了,我又何必管他用了什么手段?难道你每回叫属下办事,还要规定他怎么办不成?”
“属下?”杨炎笑了笑,一双凤目似笑非笑的盯着司徒凝冰,“我原以为你待他总是有几分不同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司徒凝冰撑起身子往上挪了寸许,背靠着美人榻,迎着杨炎的目光道:“你顺着我的话提到卢氏,无非就是想告诉我李嘉懿与卢氏有私情,然后借此挑拨我与他的关系。”说着,司徒凝冰忽然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一个十分可笑的笑话,“我记得一年多以前,还有人特意送了一朵水晶莲花给我,以此提醒我是个活死人。”司徒凝冰忽然一把抓住杨炎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一字一句的道:“活死人的心,也是死的!”
司徒凝冰说了什么,杨炎一个字都没听到,手掌下奇异的柔软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从来都是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掌心,在此时此刻却如同火烧一般滚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