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免朝了三日早朝,都察院几位御史差点撞死在太极宫门口之后,皇帝终于在皇贵妃“深明大义”的苦劝下放过了一干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御史,重新出现在了朝堂上。负责开凿大运河的工部尚书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出列,跟皇帝哭穷一番,不想他才刚迈出一只脚,眼前就闪出一道人影,朗声道:“陛下,微臣有本上奏。”
这声音……工部尚书定睛瞧去,不是他今日准备要坑的大将军司徒信还能是谁?
“他今日怎么也有本要奏?”工部尚书正暗悔动作太慢失了先机,叫司徒信抢了先,一会儿他再跳出来奏禀这气势就先弱了三分,且不说这事儿原就难办,如今更是应了那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大的不妙!
他做了多年的工部尚书,颇为相信风水命理之术,只因落后了独孤信半步便觉得今日不顺,主子交代的事情只怕是做不成了,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奏本有心暂时按下,待过了今日再找机会面呈陛下,可又怕杨炎怪罪,正犹豫彷徨之际,耳中飘进司徒信的只言片语,他原无心听他奏禀左右不可能是司徒信被鬼迷了自己交出兵权。岂知,“……臣愿交出兵权,解甲归田回定襄郡侍奉老母……”这句话清晰的传入他耳中,如同一道惊雷将他彻底炸醒了!
“我这是在做梦?”这是工部尚书的第一反应,在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他既不是没睡醒也非幻听之后,工部尚书差点欢喜疯了,若非还清醒的知道自己如今正在上早朝,他估计要跪下来狠狠的给老天爷磕几个头,当真是上苍保佑,他还未开口,司徒大将军居然自己就将兵权交了出来!
当然,自古位高权重的大臣想要辞官还是不太容易的,但凡有些脑子的主君不管心里有多恨不得你赶紧滚蛋,为了留个爱惜人才的美名,表面上总要挽留一二的。何况,司徒信不是普通的权臣,他出身天下第一显赫的司徒氏,身上有着卫国公的爵位和世袭护国大将军的职衔,又手握重兵,曾今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威望,若是真这般让他解甲归田,天下人会怎么想且先不提,光是军中就是个大麻烦!一个不好,碰上别有居心之人挑唆几句,很有可能就会哗变,到时候岂不是天下大乱?
不得不说,一般情况下皇帝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司徒信解甲归田的美好愿望被他坚决且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了,不管司徒信把自己说的多没用,旧伤复发身体有多差,老母亲有多想回老家定襄郡……皇帝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除非你死了否则虎符还是在你那儿放着罢,你办事我放心。
两人为这事儿扯了大半个朝会,最后司徒信在皇帝的坚决不允和众多朝臣七嘴八舌的劝说中败下阵来。旁人艳羡的荣宠在他眼里就是个大麻烦,可号令天下大半兵马的虎符如今于他正如烫手山芋一般,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这玩意儿往街上一扔了事!
魏王在逃,齐王势大,曾今的太子如今的长沙郡王因为逢迎君父似乎找回了一些往日的恩宠。这三位皇子为了那个位子明争暗斗已足够搅乱朝堂的平静,再加上后宫还有一个能折腾的独孤秀,谁知道她会不会再生出一个皇子来?万一老天爷没长眼,真叫她生了皇子,以陛对她的宠爱,怕是储君之位要落到一个毛娃娃身上,到时候陛下为保这个孩子顺利坐上皇位就更不会让他抽身了,且极有可能将整个司徒氏都绑到皇贵妃的船上。
若司徒氏只是个二三流的世家或许这是一个往上爬的良机,可对于显赫了上百年一直占据着八大氏族之首的司徒氏来说,这就如同把自己当成一支烟花放在火上烤,在瞬间的灿烂之后就化为灰烬一般。他们家已经有了开国之功,几代人沙场征战南征北讨,战功足以彪炳史册!凭这,只要不谋反就算自他之后族中尽出庸才也够富贵无忧到改朝换代了。他可不稀罕什么拥立之功,历史上那些血淋淋的例子在前,功高震主赏无可赏的时候,龙椅上头坐的那位就只能赏你去死了……
司徒信自觉风光富贵了大半辈子,便是真叫他去当个田舍翁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何况,他虽没了兵权官职爵位终究是在的,定襄那地儿山高皇帝远官阶最大的也差他八条街,回去自由自在的当土霸王可比在天子脚下整日里谨小慎微来的轻松舒坦。可惜,又让自家那鬼丫头说中了,陛下还没傻到放他回老家养老的地步。
司徒信憧憬的土霸王生活是没指望了,他十分沮丧,比他更沮丧的是工部尚书和他如今的主子杨炎。
若说一开始杨炎并没有注意到司徒凝冰对独孤仁的小动作,可经过小杨氏京兆尹府那一闹他对司徒凝冰的打算纵然猜不到十分也该料到七八成,按理早该防着司徒凝冰下一步动作才是,但他自觉先机已失再一味防守未免落了下乘,倒不如将计就计借此机会打压风头正劲的独孤秀,使得这颗棋子被打磨的更圆润些,自己用起来也更顺手便放任了司徒凝冰,一心扑在谋夺司徒信的兵权上头。正想借着皇帝开凿大运河的机会,由工部尚书开口以缺乏民夫为由先调一部分地方军充当民夫从司徒信手中分权,不料这老家伙倒是大方几十万兵权说不要就不要以退为进愣是叫皇帝发了话绝不收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