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凝冰从静心寺回来的时候正撞上怒气冲冲从仪门处出来,一壁走一壁回头怒喝道:“独孤牡丹我告诉你!爷我行的端坐的正!别说京兆尹府便是上太极殿面君我也不怕!”
“给舅父请安。”司徒凝冰趁着他喘气的当口,上前给他行礼。心里鄙视是一回事,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好的,至少在没撕破脸之前。
独孤仁方才在里面受了一肚子妹妹的气,这会儿瞧见外甥女,又想起自家好好的勤王救驾的功劳被她给折腾的少了一半,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立时就想要给她些颜色瞧瞧。“你这是从哪儿回来?”一副训孙子的口吻,不等司徒凝冰回话,他已自顾自的教训上了,“不是我这做舅父的要说你,你一个出阁了门子的姑娘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成天往外跑算什么事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外头的名声都成什么样了?!人人都说安国公府的世子妃是个悍妇,仗着娘家的势压得丈夫抬不起头来,满京城的男人都在背后偷偷笑话你丈夫!……你自己丢人也就算了,别连累了皇贵妃娘娘跟着你一块儿没脸……”从头到脚,自德言容功到三从四德,独孤仁站在二门口整整数落了司徒凝冰一个时辰,直到把她批的体无完肤一无是处,再也没什么可贬的了,才气喘吁吁的住了口。
期间,见怜几次忍不住要反驳都被司徒凝冰不动声色的拦下了,待独孤仁终于无话可说了,司徒凝冰体贴的奉上早吩咐丫鬟沏的雨前龙井,“舅父口渴了罢?喝口茶润润嗓子。”
独孤仁见她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狐疑的接过青釉茶盏愣是没敢喝一口,被骂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谁知道她有没有下毒?!
司徒凝冰倒不在意他喝没喝,脸上没有一分不自在的神色,好像方才被贬的一文不值的人不是她一般,如聊家常似的对一脸警惕之色的独孤仁笑道:“舅舅误会了,我今日可没有乱跑而是去静心寺看望了祖母,她老人家对我说许多年没见着您了,十分想念。您看,是不是哪天等您有空了去瞧瞧她老人家?”
她的话很正常,语气也正常,只是听在独孤仁的耳朵里就不正常了,端着茶盏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脑子里一个声音不住的问道:“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姑母把当年的事都告诉她了?我刚把她得罪了,她会不会说出去?我该怎么办?……”
司徒凝冰瞧着他明明已经吓得不知所措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一阵痛快,真不枉她站在这儿瞧他演了半天的猴戏。
“倾城…”独孤仁勉强定下了心神之后,对司徒凝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刚才…舅舅话说得重了些,那都是为你好,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对了…娘娘前段日子派人给你舅母送了不少首饰和宫花来,我回去让她给你挑些好的送过来……”见怜见独孤仁这会儿好话又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实在忍不住垂头抿嘴笑了起来。前面恨不得把她家小姐贬到泥土里这会儿又巴不得将她捧上天,这现世报来的也忒快了些。
“那就多谢舅父美意了。”司徒凝冰见火候差不多了只怕再说下去搬空了蜀国公府不说,她这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
“舅舅把你当亲生女儿…”独孤仁一肚子的火,一颗心跟在油里煎似的,可还要拼命的跟司徒凝冰赔笑,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娘娘入了宫我难得一见,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先紧着你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喋喋不休恨不得给自己下跪表忠心的独孤仁,司徒凝冰揉了揉都能快生茧子的耳朵,与见怜玩笑道:“早知道他脸皮厚,今儿个才明白我想错了,他压根就没有脸皮!这境界,我跟杨炎拍马都及不上!”
“他哪能跟您二位相提并论?”见怜一边笑一边鄙视道:“您跟大公子是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蜀国公那纯粹是自己作的!打量小姐您是软柿子好欺负呢!结果您还什么都没说,他自己就先吓破了胆!”想起独孤仁前倨后恭的态度,见怜就忍不住发笑。
提到杨炎,司徒凝冰便没了说笑的心情。杨熠还在岭南体会民间疾苦,魏王又成了逆犯,用不了两日都察院就能查出中秋御花园行刺一案乃魏王指使,大理寺立马就会放人。障碍基本已经扫清,棋子也都布置好了,杨炎这一出来可就再不会是个闲散王爷了!
两日后,太极殿。
不管魏王的阴谋皇帝知不知情,事先有没有防备,事情平息之后论功行赏、论罪议处是必不可少的。后者,三司已经该通缉的通缉,该下狱的下狱,就差搜集齐证据定罪判刑以及捉拿漏网之鱼,有可能还会殃及不少池鱼。如今皇帝对外宣称身体已无大碍可以正常上朝理政,长安城也恢复了秩序,正是该论功行赏的时候。
旁人暂且不论,司徒凝冰的功劳可算得上是头一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臣妇大逆不道火烧甘露殿,虽万死不辞其咎,怎敢奢求陛下赏赐?”司徒凝冰伏跪于太极殿丹犀之下,声音透着些诚惶诚恐。
太极殿,是天子听政视朝的地方,除了册后,公主及屏大典及宴请各国使节之外司徒凝冰是开国以来踏足这里的第二个女子,第一位是女扮男装差点拜相的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