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中出来陪着司徒夫人用了晚膳,司徒凝冰刚想回自己院子就被老爹司徒信叫到了书房。
司徒信坐在书案后的紫檀木圈椅上,旁边侍立着长子司徒霁华。司徒凝冰垂首立在书案前就像个被先生考校学问的学生。
“今儿个东宫里的事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爹想听听你的想法。”对着自己女儿司徒信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进入主题。
司徒凝冰抬起头,一双妙目直直的盯着自家老爹,清淋淋的道:“女儿心中所想便是父亲心中所想。”见老爹皱着眉头瞧着自己忙又补了一句,“爹爹疑心魏王何不直说?咱们自家骨肉难道女儿还会卖了您不成?”
“你这丫头,越大越没规矩竟敢拿爹来打趣!”司徒信瞪了她一眼,继而长叹道:“你这般聪慧也不知是福是祸。”
司徒凝冰淡然一笑,“福祸相依自有天定,爹爹何必自扰?”贼老天给她出了那么多难题她若再不聪明些早就被玩儿死了!
“今日之事妹妹似乎早有预料,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魏王的?”司徒霁华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出入朝堂自认也算观人入微,可饶是如此也是用了许久才瞧出些魏王的端倪,自己这妹妹根本不曾涉足朝堂,又是如何瞧出魏王狼子野心的?
“嗯…”司徒凝冰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是从我听说他的外号叫‘魏贤王’开始罢。”
“仅是如此?”司徒霁华明显不信。
“大哥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给我和二哥讲伊尹放太甲的故事?”
经她这么一提司徒霁华才猛然想起自家这妹子自幼就对事物有一种质疑精神,小时候他给二弟讲解伊尹放太甲于桐宫的典故,小妹恰巧在一旁听见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自己,软软糯糯的声音却针针见血,“既然太甲如此荒淫无道为何不干脆废了再另立明主?臣代君职岂非僭越?商朝王室竟无人反对么……?”一连串的问题竟叫他无言以对,闹到最后他二弟没教育成反被妹妹给教育了,更糟糕的是二弟原就不爱读书经此一役成天把“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上所言未可全信……”云云挂在嘴上,一连气走了几十个先生,从此彻底弃文习武。
司徒凝冰见他若有所思便接着解释道:“我头一回入宫淑妃便向爹透了口风,想叫我与齐王联姻,当时德妃也在场,不过三言两语就叫爹爹打消了念头。没过多久圣上便下旨赐婚大哥不觉着这太巧合了么?”
司徒霁华点了点头,“不错!若德妃母子没有争储之心何必处心积虑的破坏咱们府与齐王的联姻?无非是怕太子那边有了咱们司徒氏的支持地位愈稳不利于夺位罢了!”他原就是聪明人司徒凝冰一提点便能举一反三,“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国虽灭德妃的势力却仍不容小视,想来太子与陛下身边也不乏她的眼线!”
“德妃的眼线何止宫中,就是咱们府里也没落下。”
“真是岂有此理!”司徒信一掌拍在书案上,他并没有怀疑女儿的话,经过东宫一事,他也怀疑自己府里有德妃的人。
“父亲息怒,明日儿子就命人将府中彻查一遍定要将那可疑之人都给揪出来!”司徒霁华也是心中有气,素来温和的面容此刻也透出了几分凌厉。
“何必如此麻烦?大哥莫要忘了当年赤壁之战蒋干和二蔡这几个细作可是功不可没。”相较于父兄她可是平静多了,不就是几个细作么?别人的棋子她用起来更顺手。
司徒信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笑得有些俏皮的少女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丫头在外十年究竟学了些什么回来?!他早不指望她入主后宫母仪天下,只求唯一的女儿这辈子能平安康健。圣旨没下来之前他已相中了自己军中一个年轻上进的校尉,小子长相端正人品又好,家世虽然差了些但胜在人口简单,自家闺女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有娘家撑腰夫家前程性命都捏在岳家手中,女儿纵然容貌有损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给她委屈受,一世的富贵安乐还是保得了的。原本打算的好好的,谁知一道圣旨下来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最要命的是他如今才发现自家的死丫头根本就当不了贤妻良母!不但心思敏锐玩起阴谋诡计来更是一把好手,偏她还能装出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这要是娶回家,婆家好也就罢了若是一个不好,家宅不宁是小怕就怕……
司徒信不敢往下想了,他现在倒觉着有些对不起原本瞧不上的亲家了,李家内宅原就有些不太平,自家闺女若再插上一脚,也不知李家表弟招不招架得住?忽又感慨天意弄人,若是小女儿跟小儿子掉个个该多好!长子老成持重袭爵持家他自是不用担心的,小儿子聪明机警又有家族帮衬着何愁挣不下一番家业!纵使美中不足小女儿容貌上有些缺陷,性子天真顽劣了些有两个得力的兄长在背后撑腰这辈子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偏偏天不遂人愿,女强子弱,小儿子不争气,小女儿却聪明太过,也不知是福是祸?
“爹爹以为如何?”小女儿清甜软糯的声音唤回了司徒信纷乱的思绪,他定了定神才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府里既然有细作总该查个清楚,此事既不能摆在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