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项文就起了床。
打开屋门,他见左右无人,随手将昨夜丢在一旁的木棍操在手里,很自然地耍了两下。
“呼......”看来还没忘,他长出了一口气,将木棍倚墙放好,便出了大门。
阳光微散,空气中没有一丝杂质,对于吸惯了废气沙尘的项文来说,胸口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他信步走至水缸边,想先洗把脸,只见光线折射进水面,倒影出了他的上半身。
“倒是还不赖。”他自言自语道
确实不赖!他对于自己的容貌显然多虑了,从项武英俊的长相便可推知,一母同胞的两兄弟相差太多的本就寥寥无几,他除了个子矮了几分,体重轻了些,那张脸与自己的弟弟并无二致。
“文儿!”是母亲的声音。
项文转头微笑道:“娘,您起来了?”
“是呀!今日......今日县里就来要人了,娘起来帮你准备准备。听你爹说,昨个晚上你在院子里摔跤了?”
林氏一宿未眠,昨夜屋外的动静她也曾闻听,本以为是野猫之类的碰倒了什么东西,也就未予理会。直至项业返身回屋,她才知道项文摔了一跤,刚想起床去探视一番,又被自己的老伴安慰着睡下了。一大早,她便听见了项文出门的声音,也就随之起了床。
“不碍事,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说着,项文转了两圈,还拍拍了胳膊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让娘看看!”林氏还是不放心,移步至项文身侧,上下摸索了一番,确认他没受伤,才欣慰地点了点头。
林氏瞅见项文神采奕奕,不免有些诧异。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精神,似乎身板也硬朗了许多,难道他的病好了?还是为了让我放心装出来的?
“娘,孩儿饿了,有东西吃吗?”
“有有有,快进屋来!”
......
及至晌午,一小队人马开进了小叶子村。
领头的是名壮汉,他赤着胳膊,敞开衣襟,汗珠在他那两块硕大的胸肌上滚滚而落。他的坐骑是一匹黄毛大马,看它模样,算不得上乘,此刻烈日当空,那马耐不住热气,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壮汉身后跟着五辆运兵车,外加十几名手持长矛的步兵,与他并排而行的,便是那位与项家“私交甚笃”的亭长薛真。
他瞥见了蹲坐在村口的项业,立刻驱马先行,到得他面前低声说道:“老项,事情有些难办啦,目今战事吃紧,送上去的歪瓜裂枣太多,惹怒了上风,所以今日特意派了名军候来监督。”
项业急了:“不是说好了随便抽一个就行的,那牛......”
“不管用啦!那位爷软硬不吃,定是要亲自查验,我也没法。”
“那您只报一个不就行啦!”
“屁!亏你还是个里魁,人员都登记在册,我敢谎报?到时候挨个询问,我不是自寻死路么,还想不想混了?”
没等项业再提出其他馊主意,那边壮汉发话了:“薛亭长,人都到齐了没有?奶奶的,上边还等我带人去堵窟窿呢!”
“堵窟窿”基本就是当炮灰的意思,这点项业是再明白不过。朝廷兵员匮乏至此,着实令人唏嘘,未经训练的人就敢往战场上送,不明摆着去送死么?
过不多久,一群高高低低、胖瘦不一的少年被拉了出来,像牲口似地等待着被屠宰命运的降临,他们的家人被隔离在了几十步之外,神色悲戚。
薛真讪讪地回到壮汉身边,用一种近似于鸡叫般的细长声音喊道:“父老乡亲们,事情咱都清楚了......马军候不辞劳苦......啊......这个这个......下面就开始点名。”
“王大牛,李二蛋......”
被叫到姓名者挨个走到马军候面前让其过目,只要家中不是独子,看着还算顺眼、不缺胳膊少腿的,统统被拽上了兵车。随着时间的推移,场上只剩下了三个人——项氏兄弟和另外一名个子稍显矮小的少年。
“罗琳!”
那名少年应声而出。眼下正是夏日炎炎,方才那些十五六岁的娃娃大多敞着胸,有些家里穷的,直接就没穿上衣。他倒好,包裹得异常严实,那身土气的灰布衫显得很不合身,袖口被卷起半尺多,不过,那模样倒是异常俊俏,大大得眼睛闪若星辰。
“他怎么来了?”项武疑惑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项文问道。
项文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心中有些纳闷,此人肤色为何这般白?自己常年不见日光,白一点还说得过去,这个罗琳却白得有点过分了,难道他也是有病在身,常年呆在室内?
没容他多想,马军候发现了问题,他许是瞥见了那本名册,大声道:“你家有两人,那个罗猛怎么没来?”
“家兄前日得了失心疯,被爹爹栓在家中树上,马军候不会要一个疯子吧?”罗琳回答的不卑不吭。
“哼哼,早不疯晚不疯,你们两个,去他家查实一下,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