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天气晴好,烈日当空。
项文感觉身子好了些,便试着自己下了床。他仔细观察了一番身处的这间屋子,才发现它是间真正意义上的陋室——墙壁早已斑驳,有些地方长出了苔藓,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子到处乱爬,屋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草药味和霉味。要不是自己曾今住过地下室,他根本想象不出这样的地方竟然还能住人。
在靠窗的一张旧案台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简,边上还有两支毛笔和一块砚台。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意外,这样穷困的人家,怎么会有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阿兄,你好些了吗?”正当他思索之际,项武站在了门口。
“啊......好了些,起来走动一下,天太热了,屋里实在呆不住。”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项文不禁有些感叹,造物主真是不公平啊,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二人,差别竟然会如此之大。
他低头看了一眼项武的左手,问道:“那是啥?”
“哦......前天我在咱家后院的一处地里挖沟排水,挖了才两尺,就刨到了一只方匣子,里面存着个油布包,东西嘛,喏......就是它了。”说着,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项文。
这是一本书,书页有些发黄,两角蜷起,封皮也有不少褶皱,像是曾被很多人翻阅过。从外观看,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项武的汗渍以外,并无其他。
项文随手翻了几页,里面净是些男子手持武器的画像,像是武学招式。难怪项武说起它来会略显兴奋,敢情是将它当成了武功秘籍。
“阿兄,后面有些字,我也看不懂,你读给我听听呗。”项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
原来自己的这位前身并不是一无是处嘛,可能还是个热爱读书写字的好少年,不然,案台上的这些个家伙什是干吗用的?
不过,凭着自己残缺的记忆,他想起来这个朝代好像并没有什么科举选拔制度,那些权力基本掌握在世家豪强手里,寒门子弟想要做官,并不是件容易事。再说,自己这般模样,识得几个字又能如何,可以想象的到,项父对于这种费钱又毫无希望的投资是多么的不情愿,估计还是林氏争取来的。
“这种书都是蒙人的,我不看都知道里面写的啥。”他随手将书扔在案台上,又怕扫了项武的兴,于是补充道:“我想先去洗个澡,回来再帮你看,行吗?”
“好嘞,走!”
门口的那口大水缸可以容得下两人同时洗澡,项武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了个精光,他招呼项文道:“快进来,水还凉着呢,过会就要烫了。”
项武从没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和一个发育完全的男子一同洗澡,尽然人家也是男的,他还是感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天实在太热了,他只好扭捏着褪去衣物,爬了进去。
“阿武,听说要抽壮丁了,是吗?”他似无意间提起了此事。
项武接过话茬,不无懊恼道:“是呀,我和爹说我想去,结果被他大骂了一通。”
“你为啥想去从军呢?那多危险啊,人家躲还来不及呢。”
“阿兄,你不明白,骑马打仗很威风的,说不定还能混个官做做。不过你又去不了,我想不出还能有啥办法。”
这句无意的话,让项文不免有些羞愧。项武只是个孩子,有口无心,他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打算。
他将身体往水下沉了沉,默不作声。
就在兄弟俩说话之际,项业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他的脸上阴晴不定,一言不发。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除了项武在没心没肺的埋头扒饭之外,其余都坐着不动,相视无语。
项文首先打破了沉默:“阿武,你若吃好了的话,就先出去玩一会,我有事与父亲和母亲大人商量。”
项武仿佛察觉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只好乖乖地走了出去。
待他走后,项业说道:“文儿,我也正有事找你说。”
项文颤巍巍地俯身拜下:“孩儿自小体弱多病,惹得二老日夜担忧,养育之恩,实难报答。”
“孩子,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抚养你是应该的。”林氏赶忙过去扶起他来。
“孩儿虽是身体孱弱,但心似明镜,身为七尺男儿却无所事事,实在羞愧难当。抽丁之事不必太过为难,我去便是!”
林氏泪眼婆娑道:“文儿,你从哪里听闻此事的?”
“娘,您不用瞒我,早说晚说都得说。武儿还小,这种事本就轮不到他。”
项业没曾想他会主动提及此事,许是昨夜的那番话被他听了去。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作为一家之主,就必须做出对整个家庭最有利的抉择来。项武是未来的顶梁柱,是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哎,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你不能怪爹爹啊!
他言不由衷道:“文儿长大了,也懂事了,孩子他娘,你觉得呢?”
林氏白了他一眼,这不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么?手心手背都是肉,牺牲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