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伸手覆盖在自己的眼睑上,泪,终于还是从眼角滑落。她来过,却不叫醒他,仅仅只是留下一盆小小的仙人球,除了来告别,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深吸一口气,飘渺的旱系植物清香扑鼻,还是原来的气息。
‘周助……’
轻声的呢喃,不二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瞳孔放大,清晨的霞光毫不吝啬的散出光芒,刺在他的眼球上隐隐作痛……
嘭——
门被人用力地推开,柳生(由美子)推门而入,“不二前辈,我……”
才刚刚开口,柳生(由美子)就怔在了原地,目光怔楞地看着那张空空的病床,白色的被子有些凌乱,显然是起床后还没来得及整理,而在床边,只有一根吊针垂在那里,药液嘀嗒嘀嗒地掉落在地面然后溅开,就连床边的椅子都翻到在了地面。
没有人居住,整间病房都安静无比,唯有一阵淡淡的清香飘荡在空气里。
“走了?”柳生(由美子)有些愕然,昨晚夜里的响动她本以为是做梦,但在看见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伏地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那不是梦,于是快速地跑到了不二所在的病房想要告诉他这个消息。岂料,居然看见了这么一副凌乱的场景,地上的椅子,分明就是急匆匆奔跑时撞翻的。
哒~
庭院里,竹节一头注满了水后下沉,敲击在小小的石头上,而后哗啦一声,里面的水便流了出来,竹节又再次抬起头,等待着水滴将它空空的身子注满。
小潭边,一个白色碎发的男人站在岸边,睫毛微垂,目光落在面前的小潭里,看着薄薄雾气的弥漫其上,轻轻的质感,如丝绸一样。倏地,双目一凝,出手如电,只听哗的一声,一条食指大小的锦鲤便出现在他食指与中指之间,此刻还张着嘴摇摆着尾鳍,似乎以为自己还在水中。
瞳孔里倒映着挣扎的鱼,男人眼睑沉下些许,两指松开,噗通一声,鱼儿掉进了水里欢快地穿梭着。男人动作不变,薄唇噏动,轻微的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般细语,“逃……了。”
后面,四个人垂首站立,有男有女。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一凉,其中那个妖娆的女子硬着头皮开口:“是的,去的时候镣铐都被毁了,守门的人造人全被解决。手法很漂亮,看不出任何一点儿痕迹。”
“是吗,”男人眯起了双眼,缓缓将右手负在身后,“我们的牢笼性质也是时候更换了,对吗……琅。”
琅身子一颤,垂于两侧的手忍不住地颤栗,偏过头,闭上了双眼,似乎下了什么决定,“是我放走的”
啪——
火辣辣的刺痛在脸上弥漫,琅咬紧牙关,任由血腥味在嘴里撞击,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他一声都不吭。
“放走了她,08下来,你的生命就到结束的时候了。”收回手,凖冷冷地看着他,就像看一具尸体那样的冰冷,“去讯训室等我。”
“嘁~”琅嗤笑一声,并没有转过头,阴影淹没他青涩的面容,殷红的液体滑落在唇边,风晕开了血腥的味道,飘在不可见的空气里。男人自嘲又带着淡淡的讽刺,“凖,你太自私了,陈从小就在死亡边缘长大,血腥让她懂得了杀戮,你我教会了她掠夺,08灌输给她谋略和心计,她就像机器一样长大着,没有感情地成长。
所以,到了今天她都不认识我!你知道吗?根本就不认识我!我是她的哥哥啊,哥哥!!!!”琅低声咆哮着,“我们都教了她些什么?教得连亲人都认不出来,武器、战争、谋略、心计甚至杀人,只要随便问一个她都能举一反三,但却……”
深吸一口气,琅压下心里的难受,“凖,她只想要自由,简简单单的自由,我们束缚了她这么多年,难道就不能给她自由吗?斗争,斗争,你斗我争,我明你暗,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机舱里的地图机械,单调的生活,紧张的节奏,她从来没有接触过外面的生活。我们没有办法挣脱,但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点儿空间!!!”
面对情绪激动的琅,凖沉默了,第一次沉默了。他们从一出生就打上了战死的烙印,随着时光的流逝,能力的增强,这样的烙印便转化成了责任,没有参加过那一次次生死战争的人永远都无法明白他们肩膀上的枷锁是多么的沉重。
自由,多么奢侈的字眼,他也想要,但是他不能。作为一个男人,他无法抛弃国家给予的重担,无法扔掉肩膀上的责任,无法放任敌人在国土上肆虐,所以,‘自由’他连想都不敢想。
同样的,陈也不能,性别不一样,但职责都是一样的,她追求的自由,必须踩在数十亿人类的生命上才能前行,所以,他不允许。
“去讯训室等我,”凖冷冷地开口,对琅的话绝无半分动容,“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琅紧闭双眼,平复自己燥乱的情绪,良久,睁开眸子,转身就走,但迈出两步后又停了下来,“凖,陈的眼神,恐怕……你永远都无法了解。”
“是吗,”凖浅浅地开口,看着琅前行的背影,眉眼轻敛,“后天,我会去接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