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的玉锵裹着单薄的罗裙,赤着脚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寒风呼啸着,刮到脸上却是滚烫的,如同前日的宫宴,毛手毛脚的璆鸣将煮沸的烈酒淋到自己的手背上,那种钻心的烫玉锵仍然记忆犹新。
风雪愈来愈大,玉锵欲呼救,但是声音卡在喉头,她检视了下手背,疤痕清晰可辨。没错啊,一个月前跟着婆婆逃难至王子城,没过几天这位唯一的亲人也病死了,孤苦伶仃的她遇见了小王子,被带进宫里做了小王子的影从。
四处流浪的岁月里,每每倚偎在婆婆的怀抱中,听着那个慈祥的声音娓娓讲述小王子的故事,是她唯一的快乐了。但是那位深受苍狼人爱戴的小王子,跟婆婆故事里的一点儿也不像。她原来是位小公主,竟比自己还小两岁,不过她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孩童,“小王子”只是她的名字,但是这位公主倒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王子,自己不爱红妆爱武装也就罢了,还让玉锵和璆鸣都打扮成男儿模样。对了,“玉锵”是小王子给她起的新名字,听说跟“璆鸣”这个名字一样,都是响当当的男儿名,但是她挺喜欢这个名字,她好想把这些告诉婆婆,但是都来不及了。
“婆婆,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玉锵的声音终于脱口而出,这时候她应该躺在暖榻上才对,她开始在雪地里赤足狂奔,积雪淹没了她的脚踝。突然整片雪地开始崩塌,她的面前陷成一片万丈深渊,一只狰狞的巨兽咆哮而出,向她伸出利爪,玉锵吓得四处逃窜,失足摔下深渊。就在此时,一只温暖的小手抓住了她的手,玉锵抬起头,看见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别怕!”小王子的声音温暖而坚定。突然,巨兽的利爪夹着一阵狂风袭来,一声巨响,利爪重重地拍在小王子的后心!小王子顿时口吐鲜血,却仍然忍痛将玉锵拉了上来,将玉锵紧紧地护在身后,转身拔出手中的剑向巨兽掷去,冰冷的利剑扎进巨兽的胸膛,巨兽瞬间化为灰烬。小王子回头对玉锵微微一笑,此时她嘴角的血迹竟已荡然无存。“没事儿了,一场噩梦,继续睡吧。”小王子说完,转身跑走。
“殿下,殿下……”玉锵不停地呼喊着小王子。
璆鸣哭得撕心裂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看着母亲躺在她面前的草席上,她的心比母亲的尸身更冰冷。小王子就在这时出现了,形色匆匆的样子,发现嚎啕大哭的璆鸣,大步赶了过来。璆鸣抬起头,胖嘟嘟的脸蛋早已被鼻涕和眼泪攻克,她一股脑儿扑进小王子的怀里。
“殿下,我母亲走了。”璆鸣泣不成声,她进宫时间虽长,但她比小王子还要小上几个月,一直很依赖小王子。
“别哭,你在做梦。”小王子安慰她。
“梦?可是梦不都是很美吗?”璆鸣的鼻涕挂得长长的,眼看要掉到小王子的肩头,璆鸣使劲一吸,细细亮亮的鼻涕又原路返回了。
“梦有很多种,有正梦反梦,也有喜梦和噩梦,还有思梦惧梦和白日梦,你现在所做的便是一场反梦,继续睡吧,醒来就没事儿了。”小王子说完,匆匆离开。
“殿下……”璆鸣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玉锵也是醒着的,两人直愣愣地坐在榻上,面面相觑着。
“你也梦见殿下了?”玉锵问道。
璆鸣深深喘了口气,才点点头,似乎是刚刚在梦里哭得太累了。
“殿下在睡觉吧?”玉锵与璆鸣异口同声,说完两人连忙爬了起来,拿上钥匙,蹑手蹑脚地跑进小王子的寝殿,里面黑乎乎一片。
“没事儿,殿下睡着了。”璆鸣松了一口气,咧着嘴笑了。
玉锵看着黑漆漆的窗户,忐忑不安地问道:“殿下就寝的时候熄过灯吗?”
璆鸣大呼不好,两人立刻打开门,径直跑到床榻边,玉锵伸手摸了摸被窝,长长的叹了口气:“殿下应该早就溜出去了。”
“坏了,现在是什么时辰?”璆鸣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颤抖。
玉锵仔细看了看更漏,漏箭已经浮到寅时的位置了,“已经过了寅时。”
璆鸣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双腿一软便坐到地上,嘴里丢魂落魄地念叨着:“殿下,辰时你可一定要赶回来。”
玉锵上前扶着璆鸣,她心里也没底,一想到国师那张寒冰长脸和他的凶狠的眼神,身上就会起鸡皮疙瘩。“没事儿的,以后殿下就寝时,咱俩轮流盯着她。”
“嗯,如果我们还能活下来的话。”璆鸣悲观地点点头,说完眼泪就涌出眼眶。
玉锵看见璆鸣满脸的泪光,暗自惊奇,璆鸣的眼泪真是说落就落啊,只一不留神她便已泪流满面了。对于小小年纪便饱经风霜的玉锵来说,眼泪只是勇气的逃兵,是坚强的天敌。到了辰时国师猛狷便会进宫,为小王子举行入学礼。到时候要是找不到小王子的踪影,作为影从恐怕会凶多吉少,玉锵在心里默念着影从誓言中的一条律文:
“殿下若失,影自受重刑。”
小王子爬上直插星辰的云楼,夜幕中的繁星仿佛触手可及。这栋云楼小王子已经爬过无数遍,每一块砖石对她来说都是驾轻就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