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
在大地的止境,有一片广袤的火海,叫做“光之海”。
在火海的尽头,是一片无垠的海洋,名叫“阴之洋”。
烈火与海浪相接之处是一片辽阔的沼泽,叫做“光阴渡”,光阴渡可渡世间万物,据说就算是一片树叶、一根发丝、甚至一粒灰尘,落入这片沼泽都会迅速沉入无底深渊,化为泡影。
怒吼的狂风无休止地穿过火海,无数朵火花被卷至光阴渡的上空,纷纷扬扬坠入茫茫沼泽中。淤泥与火焰交融的光阴渡中,一艘硕大的白舟从一片雾霭中荡出水面,船体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洁白,比任何颜色更深邃更丰富,仿佛白色的烈火在熊熊燃烧,又如同白色的巨浪在汹涌澎湃。
昏暗的舟尾,站着一位头戴斗笠手撑长篙的瘦高老者,名为“水居士”。火花四溅的船首,身穿赤色长袍的老者便是“火侍者”。此刻火侍者正在霍霍地磨着刀,此刀细长而小巧,刀把是由三只碧绿色的骷髅头相接而成,刀纹似雷电,赫然是白虎盛世时代传说中的神兵“迷惑”,凛冽的寒光在锋利的刀刃上孤独地呼啸着,企图刺破这片灰蒙蒙的天地。
水居士与火侍者经年累月在此摆渡,从光之海到阴之洋,一个来回就是世间一个百年。有人说他们在是为渡世间有缘人,有的人说是为了掌舵世间的沉浮、众生的起落。
白舟缓缓前行,所到之处雾霭渐渐散开,突然船舱裂出两个窟窿,污泥“汩汩”钻进舱内。水居士抬起头,视线停留在窟窿上,混沌的天地响起一声叹息:“哎……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刀在磨刀石上戛然而止,刀把散发出碧绿的光芒,火侍者迷惑不解地问道:“这是何意?”
“世间一切自有定数。”水居士继续乘船。
火侍者争辩道:“定数?依我看皆是人心的贪婪,塞外与中土累世缠斗,中土各族自身又混战不休,世间处处白骨露野血流成河,追本溯源还不因为一个‘贪’字。”
水居士点点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就是定数啊。”
火侍者长叹一声:“欲壑难填啊,当今中土的光明皇朝与塞外的苍狼帝国倾全国之力决战生死,战火之烈远超上古三朝,光明皇朝的内战也是愈演愈烈旷世罕见呐,从初期一百六十多家诸侯打到仅存十余家。”
“莫急……”水居士话未说完,天际传来一声嘹亮的啼鸣,水居士闻声转过头,看见远处的雾霭中隐约出现一团紫色的光芒,“它们回来了。”水居士的声音刚落,便飞出两只通体紫色的凤凰,扇动的羽翼在灰暗的空中划出流光溢彩的弧线,这便是传说中的五凤之一——鸑鷟(音:yuèzhuó),传说雌雄鸑鷟一生一世都会比翼双飞,倘若其中一只不幸离世,另一只就会昼夜悲鸣,直至身体里的热血冷却鲜血干透,追随逝者共赴黄泉。
两只鸑鷟嘴里各衔着一块亮灼灼白森森的物体,眨眼间便盘旋到白舟上空,耳鬓厮磨间一根轻盈的羽翼落进泥沼,“咕哝”冒出一个水泡,羽翼便迅速沉入水底。鸑鷟不约而同地张开细尖的长喙,两块白色物体顿时坠入泥沼,却纹丝不动地浮在泥沼上,定睛一看,竟是两块白骨。
水居士抛出一根红丝,红光一闪便将雌雄鸑鷟系在一起,鸑鷟停落在船沿上,水居士用长篙捞起白骨,向鸑鷟问道:“这是光睿帝与东郡王的头骨吗?”
两只鸑鷟闻声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
水居士将两块白骨放置于两只窟窿前,白骨“嗖”地一声镶入船体,将窟窿堵得分毫不差。
火侍者不禁有些伤怀:“人生苦短啊,弹指数十载,纵是帝王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堆白骨,不过就是比凡人多了一块可以用来填补‘万叟舟’的头骨。”
水居士摇摇头,反驳道:“唯有帝王的头骨,才能悬浮于光阴渡之上,数千年来若没有他们,就没有这艘万叟舟,你我便不能穿行在这‘光阴渡’中,世间也许就不会出现诗人争相歌颂的英雄列国和玄武盛世,也不会有吟游歌姬世代传唱的朱雀盛世,更不会有画者念念不忘的白虎中兴。人世间恐怕早就变成地狱了。”
火侍者点点头,低头看着手中的刀:“盛世无法延续,战争却永无止境,就怕人间离地狱也不远了。”
水居士停下手中的长篙,宽慰起火侍者:“倘若青龙时代能够降临,天下为一,便可止戈散马,四海升平,那将是世间最美好的时代。但是能否开创青龙时代,就要看今晚降生那个孩子能否担此大任了,若有闪失世间便将生灵涂炭。你我此番往返一趟,人间又是一个百年,答案便在其中。你如此磨砺神兵‘迷惑’,究竟是看见了什么样的景象?”
火侍者站了起来,高高举起手中的宝刀“迷惑”,对着面前的火海奋力一劈,气浪劈开雾霭,面前的火花转眼汇聚成烈火,水居士于烈焰中看见一幕幕清晰的画面:画面中出现一位容颜模糊的女孩儿,奋不顾身地扑进爱人的怀中,流着两行清泪,长长的袖笼中露出一只锋利的匕首,女孩儿的手亲自将匕首刺入男人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