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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边镇的军制极为复杂。
一方面府军制度还未完全崩坏,折冲都督府的建制还得以保留。另一方面,节度使却有自己的募兵。便拿剑南道节度使仇英来说,他真正能指挥动的却是这一万名招募来的募兵。
仇英给这支军队取名为青甲军,其军卒待遇远远高于折冲都督府编制的府军。
这当然是因为仇英要培养自己的亲信对抗晋王派系的府军。要知道剑南道在册府军军卒为十万人,即便有的军卒不堪劳苦,逃离兵营那也远远多于仇英能够控制的募军数量。
仇英借剿匪为借口,请东宫派左千牛卫入蜀,自然是希望不费一兵一卒吃掉整个剑南道府军。
只是这确是有些难度,毕竟军营不似朝堂,军卒们认得都是自家火长、校尉,旅率。这一级级的阶梯式关系网远比常人想象的要复杂。进驻益州近半月,薛武礼也不好过于明显的表态。
杯酒释兵权?薛武礼觉得这种想法就是在玩火,弄不好甚至会引发叛乱。
薛武礼最后想到的办法是叫剑南道尤其是益州府军配合左千牛卫一齐剿匪。名为配合,实在是叫他们作先头部队。这样一来,不管府军剿匪结果如何,仇英都是受益的一方。
如果剿匪不利,自可以借势削去晋王一派将领的兵权。若是剿匪成功,以府军的战斗力,也必然有所损耗。薛武礼可以借此机会将残部整编,这时再安插东宫亲信便简单的多了。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作为东宫最信赖的将领,薛武礼必须一切以东宫的利益为考量。
荀冉整日忙着织造事宜,自不会去理这些琐事。
今日他又来到织锦坊督查。
坊吏尹三水正在督促坊工给蜀锦染色,见荀冉前来立马迎上前去。
“荀将军,您怎么来了。快,这边坐。”
染坊里人多且杂,十分嘈乱,尹三水将荀冉引至偏厅,神色恭敬的说道:“这一批织锦机确实要好用了不少,荀将军真是旷世奇才啊。有了这织锦机,入秋前不但鸿胪寺要的那批蜀锦能够按时交抵,便是姚相和蜀王那里也有了着落。”
荀冉坐定后,淡淡道:“荀某也是偶得想法,遂草草勾画。不曾想竟然制出如此强大的织锦机,着实有些惊讶。”
尹三水知道荀冉是在谦虚,也不说破,只叹了声:“可这样一来,下官便有些难做了。荀将军应该知道,如今陈家、孙家、卫家都承揽了蜀锦织造的事宜。这既然成了皇商,就要按照皇商的规矩来。若是仅有一家那还好办,但三家同时织造,质地、时间上都会有所出入,下官也知道拆东补西,凑整运送到长安。这样一来,每批蜀锦的质地不尽相同,难免会遭到朝廷的责怪。”
荀冉神色一凝,这点他倒是没有想过。虽然评判考察能够督促三家尽快织造蜀锦,但质地难免会有出入。这些蜀锦单单放着看不出来,但要是放在一起,那可就要出大事了。
“这件事,恐怕还得荀将军出面,把几家家主请到一起,好生商量一番。”
见尹三水这堂堂织锦坊官吏,对蜀中世家也持如此谦卑的态度,荀冉心中直是感慨,他终于明白为何每年剑南道向朝廷运抵的蜀锦都会有缺额了。
......
......
长安城,东宫。
丽正殿中,太子李贞正在批阅奏疏。
深夜寂寥,书案之上,烛火随风摇曳,将一道残影投射在不远处的花鸟屏风上。
李贞越看奏疏,眉头便皱的越紧。
河东大旱,紧接着便是蝗灾。
蝗虫一过,整片的田亩便被啃食个精光。人怎么能跟蝗虫斗,无数流民携妻带子逃离了家园,朝关中涌来。他们心中只有一过念头,那就是吃饱肚子,不至于在冬天来临前就饿死。
关中米粮满仓,这是人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他们眼中只有长安,仿佛到了长安,朝廷的赈济灾粮便能救下数十万百姓的性命。
河东刺史连夜呈上奏表,请求朝廷早做决断。
如今天子西征突厥,朝中一应事宜皆由东宫决断。若是旁的事情,李贞倒也不需要考虑太多。偏偏这赈灾的事情,关系到国本和朝局稳定,他不敢有一丝疏忽。
张芳奉上一碗参茶,和声道:“太子殿下,这是奴子亲自煮的参茶,您喝一点吧。”
李贞摆了摆手道:“如今河东十数万灾民涌入关中,你叫孤如何有心情喝茶。”
若是放在往时,凭借太仓中的存粮,还不至于让这些灾民饿死。但此时适逢大唐与西突厥决战,情况有些特殊。这一战,大唐可是倾出举国之力。别说是太仓的存粮,便是陇右、河西的粮草也都押运到了安西。
这一仗不容有失,所有的资源都必须向其倾斜。
李贞叩了叩额头,着实有些焦急。
本来晋王就藩河东是件好事,偏偏连着出了旱灾、蝗灾。如果自己不管这事情,晋王势必会抓住它大做文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