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位于城东永宁巷,巷子里也种着高大的池杉。裴妍问了秦朗才知道,这也是秦老太爷当年种下的。只不过,因疏于照料,或是被人为摧残。
看起来已不象秦家入庄大道两旁的树木间距那般的整齐。
即便如此,在这东城一带,也还是颇具地标性。
而秦家,也不愧为以花木起家的人家。
进了院门,满目葱绿,遍布花花草草。
此时正在花期的紫薇,开得如火如荼。那紫薇花树长得跟得大树一般,树干足有五六尺高,约有成人手掌合围粗细。多数上头是均匀的分布着七八个大枝,那分枝之上,花朵团团簇簇,如云如霞,竟比三月里盛放的桃花还要灿烂。
裴妍从前是不怎么待见紫薇花的,总觉得它太过普通。而且,初开的时候,下面是花,上面是花蕾,显得花形不丰满;而等到上面的花开时,下面又开始结籽,也还是不丰满。
对她而言,这东西,插花也不好看,株形也就那么回事,而且常见于绿花道两旁,花色也很普通。算是过眼不入心的东西。
但是今儿在秦家见了,却是另一番不同的感受。
她还真没见过么大的紫薇树,更何况秦家这么两大排。在这连号称勤花的月季,都蔫了的盛夏时分,入目这么一大片灿烂的紫薇,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姚妈妈见她瞧定了神,便笑道,“这也是我老太爷种下的,也有近二十个年头了。”
怪不得呢。裴妍赞叹一笑,从花上收回目光,跟着姚妈妈往秦老太太的院落而去。
几天前,秦朗回来突然说,已在外头寻了个可靠又懂行的门园子,闹着老太太和老爷,立时使人去聘。秦家众人早先俱都不在意。只当他是一时兴起所为。
没想到他见天磨着秦老太太,把那门园子的技艺如何神奇,如何会制药除虫,又如何侍弄常春小春。卖得如何好,那大西瓜嫁接得如何妙等事,在事实的基础上稍微夸大了些,天天请给秦老太太和秦老爷听。
又拉了朱掌柜和张庄头做证人,并拿宋家的铺子做例子。
秦老太太被他磨得没了法子。这才使人将张庄头叫了来问究竟。原想着这是孙子或是叫人家给骗了,或者有病乱投医着急得没法子,抓着一个略微懂一些的,就当成了宝。
没想到一问张庄头才知,这事儿竟然是真的。
于是秦老爷又亲去,早年和他还算相熟,自打自家花圃生意落败之后,这些年往来渐稀的朱掌柜那里问究竟。
没想到朱掌柜比那张栋更夸张,对儿子寻的这个人,称赞有加。满口夸赞之言。
秦老爷回来说与秦老太太知道,两人都有些动心。也就是在这当口,才知道秦朗隐瞒的一个最重要的信息——那个大家夸赞的老圃,其实一点也不老。不但不老,竟然还是个没满十三岁的丫头。
而且是个从前半点不懂,又大字不识一个乡庄小丫头。
这让已经动心的秦老爷和秦老太太的心劲儿,登时就散了。
待说不准,秦朗便不依,一直磨缠着两人。
秦老太太被他磨得没了法子,这才叫姚妈妈跟着他过去。把人请回来,她亲见一见,看看这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秦朗和姚妈妈前脚出门儿,后脚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秦府。
秦府的四位姑娘。更是一刻不离的守在秦老太太院子里,专等着看这位一点也不老的“老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于是,裴妍才刚一脚踏进院门,就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奇抬头,见正房偏厅的竹帘后头。露出三四张少女面容。虽然粗粗扫过,但几人的神态,也算心中有数了。
有单纯的惊讶,亦有不屑的轻视,更有咬牙的愤恨。
惊讶不屑她都能理解,可这愤恨是怎么回事?她可是来给你们做工,帮你们挣钱的。难道你们嫌日子过得太舒坦,钱太多了烧手不成?
裴妍怀着几分淡淡的愤慨,跟着姚妈妈进了正房。
外头烈日炎炎,屋里却清凉舒爽,这让裴妍的精神不觉为之一振。心下感叹,有钱真是好。这屋里应该放了传说中的冰盆了吧?
正思量着,姚妈妈已笑着向秦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位就是裴家姑娘。”
裴妍回神,上前一步,朝着主位屈了屈身子。
大约是她这礼行得不到位,亦或是太轻。她微弯的腿还没收回来,便听到几声不屑的轻嗤。
裴妍可就不高兴了,是你们请我来的,又不是我求着来的。但凡明白这个的人,也不会因为自己不懂他们高门大户的礼数,而毫不掩饰的嘲笑。
于是,她也做了一件,自己原本不打算做的事儿。
站直身子后,便绷着脸,朝发出嗤笑的地方,定定望去。
几个正窃笑的女孩儿,突见她绷着脸,直愣愣地看了过来。俱是一愣,因吃惊太过,那脸上的嬉笑甚至还来不及收回去,就僵在脸上。
秦老太太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