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叫一个还不到十三岁的侄女儿给比下去了,裴老四大为郁闷。帮着把裴妍买的花盆卸了,回到自家,吃过饭,和黄氏说起今日的事来。
黄氏就道,“叫你侄女给比下去了,你还脸说。”
裴老四不高兴地道,“咋没脸说?那是我侄女儿,又不是外人。自家子侄有出息,我该高兴才对。”
说得黄氏倒笑了,“哟哟哟,你连自家的心都懒得操呢,什么时候也学会操子侄的心了?”
裴老四也不恼,反倒歪在床上,拿手磨挲着下巴,思量了一会儿,偏头和坐在床边做婴儿衣裳的黄氏道,“我瞧着这四侄女儿不简单,将来咱们家指不定最出色是她。”
单瞧她不卑不亢的那掌柜的相谈的神态,就知道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可她小小年纪,哪来的成算?哪来的底气?裴老四因为想不到侄女的芯子早换了,所以才格外的讶异。
黄氏就抬头斜睨了他一眼笑了。
裴老四忙坐正了身子道,“你还别不信,我相人相得准着呢!你要不信,我今儿把话撂在这里,咱们过些年再翻回来看看,到底准不准。”
黄氏懒得理会他那么多,就道,“你即相人这么准,咋不相相自己个儿?”
裴老四叫她说得脸上一臊,又歪在床上道,“正好好的说别人呢,又扯我做什么。”
黄氏最瞧不上他这种,没事就歪着的懒散模样。
朝他身上打了一下,道,“你即知道叫个小辈给比下去了,还不赶紧的加紧做活,一有空就歪,一有空就歪!”
见裴老四不动,她又说,“你不是说你侄女儿将来要出息么?你还不赶紧的帮衬帮衬她,将来她出息了。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到时你可就能扬眉吐气了。”
从这回生气之后,她是发了狠,要治治丈夫这懒散样。哪怕白给人家做工帮忙,一分工钱都不拿。都不想见他在家里歪着闲着。
裴老四就翻身坐起来道,“不用你拿话激我,我也会去帮忙。”说着,还有几分小得意地和黄氏挑了挑眉道,“你等着。将来我跟着侄女发达了,你跟着我过上好日子,到时候看你还整天嫌不嫌我。”
说罢就真个儿出了屋子,往裴明远家去了。
裴妍也才刚把厨房收拾妥当,正想再去山上挖些常春整株或者老桩来。可苏氏因知那个地方少有人去,两旁树木也深,感觉阴森森的。
怕她再遇上那起了坏心的,不准她去。
裴蓉这些天,天天在家带着小弟,早带烦了。便自告奋勇地说陪着裴妍去。裴钰也要跟着去。
苏氏这回被二儿子吓得不轻,那地方又正好临着深潭子。不但不让裴钰去,也不让裴妍两个去。
正说着,裴老四就来了。
听了他的来意,苏氏就笑了,“来得可正好。这不,正闹着要上山呢,我怕再遇着什么事儿。你要没事,就带着他们去。”
裴老四当然是愿意的。
他就是那么个性子。你让他自己去主动张罗做些什么活,他想不起来。若是旁人派给他的活。倒也不怎么推。
何况如今春暖花开,树木葱茏,山上也颇有些景可瞧。
于是带着裴妍姐弟三个上了山。
他因存着四侄女儿不一般的心思,格外留意她的言行。
比如挖老桩时。便要问,为什么挖这个,挖了有什么用。又或者嫌弃哪个不好时,又会问为什么不好,哪里不好。
再有藤条必然拿锋利的切刀斜切,而不能用剪子剪时。也要问一问为什么,怎么不好。
裴妍倒也没有故意隐瞒。
有问必答。
反正除了扦插这个技术活,旁的也可以推到她认为这样好,她觉得那样不好上面去。
至于为什么好,为什么不好。
虽然也是实话实说。但这种感觉性的东西,就是旁人起疑,也没处去佐证。只能归结于她心思异于旁人罢了。
是以,裴老四原是打着帮一帮就回去的心思过来帮忙的。帮着帮着倒帮出了兴致。
不但帮着挖常春藤,还帮着裴妍到溪边去筛用来做扦插基用的细小石粒和粗砂子。他女儿裴好和裴妙两个,见她们的爹玩得起劲儿,也跑来跟着玩。
黄氏有回过来,正见他带着五个小的在溪边又是筛又是洗的。
和苏氏笑道,“可算是给他找了正经的活。瞧瞧他那样儿,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哪象三个孩子的爹?”
虽是上愁的话,却带着笑。
苏氏就笑道,“他就是那么个性子。我才嫁来的时候,他才十一二的年纪。见天的跟着镇上的娃儿们疯跑。又是下田抓泥鳅,又是下水摸田螺,到了秋上,那满山更都是他的腿。”
说得黄氏很是笑了一回。回到家把这话说给裴老四听,裴老四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道,“三嫂也真是的,揭人不揭短。”
黄氏瞧他一脸的笑,道,“我瞧着,你也不把这个当短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