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一下,以京东东西路宣抚司名义下发的总动员令,立刻通过传音筒,逐级逐级下发到了全路的每一个州县,上面没有什么文字游戏,全都是最直白的语言,讲述了目前遇到的敌人是个什么规模,宣司为了达到战役的目地,需要百姓们做些什么,很难相信,官府会用宣讲,而不是强行摊派的方式,来执行一条钧令,这个认知,再一次让主管民事的李谦感到了新鲜。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写进书里的一句话,其中应该如何断句,后世有很大的争议,但一般而言,多少含有一些愚民易治的思想,还是极为明显的。
民智究竟应不应该开?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要涉及到一系列复杂的社会问题,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百姓,是以姓氏家族为群居的主体,同姓抱团排外是一种非常普遍的行为,他们可以眼红自家族中大户的土地田亩,但绝不会放弃整个家族的利益,坚冰的打破只能从外来者开始,他们大都来自于京东路的前方州府,以及徐州、海州等地,自然会与本地的百姓发生冲突,好在收缴自大户的田地足够多,这才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矛盾,而不至于将冲突波及本地的百姓,仍然小规模的矛盾依然无法避免。
很多时候,乡绅大户往往是村寨里的仲裁者,他们行使着封建社会最基层的行政手段,成为稳定统治阶级的基石,当这种基础被打破,就会带来一定的社会动荡,如何补上这样的空白,同样是新生的京东路政权,需要认真研究的问题。
于是,一种新的组织形式被提了出来,联村自治,一个或是几个自然村,由所有的村民共同推举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士,无论这些人识不识字,都可以对事务提出自己的意见,当有什么纠纷发生时,他们就会聚在一起,商讨、争论、讨价还价,从而解决基层官吏的缺失问题,这纯属一种无奈之举,也谈不上原始的民主选举,因为每一个被推举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利益团体,这么做只是给了这些利益团体的代表一个合适的参与机会,他的组成形式,更接近于在城市中广泛发展的行会组织,不管怎么说,有秩序总比没有秩序要好。
这些人同时也担负起了与官府沟通的责任,双方会就税收、民夫的征调、农田水利的建设、开荒、新到百姓的安置、甚至是粮价进行协调,当然也少不了各种扯皮,那种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出政策就能改变世界的理想状态,只存在于后世的YY中。
李谦已经适应了这种比菜市场还要热闹的大会现场,刚开始,经验不足的时候,还经常会苦口婆心地亲自下场劝说,到了后来,算是慢慢明白了,就算是告诉他们今天分钱,这些百姓也绝不会欢天喜地地老实排队,总要争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否则怎么显得出自家的地位?
现在,他只负责督促钧令的发布,有时候太过复杂,会出面解释一下,至于执行的过程,就由这些人自行争论,反正最后总能达成一个妥协,如果当真僵持不下,代表官府的他再来说一句话,就会成为最终的结论,这种一言九鼎的感觉不要太好。
“诸位乡贤、耆老,元人此次来势汹汹,颇有一举荡平我京东路之势,此乃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故此,我等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共渡时艰,若是都推诿塞责,指望别人去拼命,那还有何人会出面,来保卫我等的家园?”
“宣帅说了,咱们不搞强征那一套,出人还是出粮,全凭自愿,若是所有的州府都不愿意出人,大不了,咱们拿粮食去外路召人,在我大宋,有的是肯为田地拼命的汉子,远的不说,两淮如今有多少人等着安置呢,到时候,哪个州府不愿出人,就安置到哪里去,本官将这话说在前头,就是不想让你们日后再来寻某,须得想清楚了。”
他的脸上挂着一种人畜无害的微笑,在这些田舍汉、老乡贤看来,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嘴上说是不强征,可话里头句句透着威胁之意,官府的意思很明白了,出人的地方,少征或是不征粮,不出人的地方,除了出粮,还得负担日后的逃民安置,这让视土地如性命的百姓如何受得了,就算是荒地,那也是本乡的荒地,日后说不准就会开辟成良田,岂能便宜了外乡人?
人没了还能生,田地没了,可就真的没了,这个帐没有人算不过,按照官府的公示,一名乡勇相当于两名民夫,一名民夫就能免去十户的征粮,一个百户的村子,不过出十个民夫就能免征,负担并不算重,甚至比起元人来说,算得上很轻了。
很快,五万乡勇、十万民夫的名额就被各州府一抢而光,他们回去之后,还有一番争夺,确定每个县的数目,如此类推,一直落实到每户人家,眼见大事抵定,李谦才多少松了一口气,这一次的行动,是全路范围的大事,对他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如今,整个京东两路的民政,全由他和一群各地征辟来的学子担着,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边学边用,学以致用,根本没有半点缓冲的余地。
累是真累,从身到心,忙得吃饭匆忙,睡眠不定,可内心的满足感,却是实实在在的,有那么一刻,他都有种士为知已者死的感觉,当然这个知己,是那位巾帼英雄,还是当初饶下性命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