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艳福当中的刘禹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蝉联‘临安新闻’次日的头条,原因嘛很简单,不但封还了政事堂的召见,还对前来传唤的直舍出言不逊,大宋有朝三百多年,这种事虽说不是绝无仅有,但肯定也是凤毛麟角。∑,..
政事堂上鸦雀无声,两个枢府主事,几个部的堂官,大宋最顶层的这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望向居中主持的左相陈宜中,陈宜中面无表情地扫过另一个方向,那里空着的位子是留梦炎的,他今日没有在府中待参,而是去了王府将宫里的恩旨颁与王熵的家人。
晋位三公、加封邑、赐谥号、荫后人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让一个宰相而不是中官去宣旨,当然是看在去世的老平章份上,叫人羡慕么?陈宜中不觉得,在国朝的几个平章军国重事中,王熵的下场算是很不错的了,可是论实绩只怕排不上号,这样的虚荣要来做什么。
“他竟敢如此......”一个声音将陈宜中拉回现实,他抬眼看去,六十二岁的同知枢密院事吴坚戟指怒张,声音都有些发颤,最后想说的是什么?‘嚣张’、‘跋扈’还是‘无礼’,陈宜中摇摇头站起身来。
“彦恺。”又不是大朝会,称呼上稍微委婉一点,一般是无人置喙的,可这里毕竟是政事堂,有几个老成些的顿时就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四十多岁辅国重臣的潇洒身姿。
“莫要同他置气,不值当。”陈宜中已经走到了那个恭身低首大气也不敢出的直舍身前,温言劝道,吴坚犹自气喘不已,却没有再说下去。
说实话,刚开始听到来报,他也觉得刘禹是不是最近太红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可是转念一想,一个能隐忍数月只为了爆发那么一次的人,会是这种无脑嚣张的衙内作风?再想想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陈宜中不得不多转上几个弯,如果不是,那他这么做的目地又是什么。
“你到了他府上,可曾进去?”陈宜中转向直舍,仍然温言细语,没有任何地居高临下。
“回相公的话,属下只被领进了前院,他也坐在那里,当时并无他人。”
“他的府中,可有异状?比如有人号哭吗。”陈宜中不置可否地继续问道。
直舍愣愣地想了想,除了对自己凶点,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他摇头的神情让陈宜中心中一动,原本以为是丧妻之后的发泄,现在看来还真的别有隐情,为什么?不是已经被太医院断定救不活了吗,陈宜中感到自己的思绪有些乱,‘死而复生’这种东西超出了他的想像。
“你下去吧。”毕竟是一国宰相,他面色不变地将人叫退,这种表现立刻被人在心里同那个小子的态度作了对比,高下优劣立判,隐隐传来的低语没有影响陈宜中的思路,他的视线已经飘向了堂外。
政事堂本就依吴山余脉而建,较之城中他处要高上不只一筹,再加上高逾八阶的台子,从他这里望出去,直接越过了宫城,远处的临安城被一个个豆腐块一般的坊市隔开,入夜时分那里会有万家灯火点起,陈宜中自信此等美景天下绝无,可是此刻他却无意欣赏。
站在这里,相当于站在整个国家的顶峰,是多少有志之士梦寐以求的,不远处的大庆殿也不过高出一重,意谕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了站在这里,他舍弃了多少名声,付出了多少代价?又岂会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所迷惑。
过些天便是大朝会,为了在此之前将事情敲定,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让那个小子入内问询,他能算到对方用各种理由推托,劳累、伤病、丧妻甚至是置之不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会不顾颜面地翻了脸。
从结果来说,比陈宜中事先设想的还要好上百倍,可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是不托底呢?有恃无恐、恃宠而骄之类的词是用不上的,那么就是还有底牌,不弄清楚这一点,陈宜中总觉得有什么危机在前头,尽管他自己也认为不可能,因为老平章一走,他已经是这里的第一人了,谁敢动他!
“陈相公。”回头之时,陈宜中已经恢复之前的平静表情,对于吴坚等人的关切,他微微一笑。
“不妨的,咱们接着议事。”众人再次惊讶,一桩形同羞辱的事件竟然就这么算了,这是何等的胸襟。
不理众人的异样眼光,陈宜中不疾不徐的走向当中的坐榻,那里原本是王熵的专座,为的就是让老臣能舒服一些,他还不老可是也必须坐上去,因为这是制度。
“福建路来报,军粮供应日益吃紧,一路的产出已然不敷使用,陈君贲打算出府库银去往外路购买,需要政事堂下个贴子协调一二。”
吴坚首先开了口,这件事虽然只是买粮食,因为供的是军需,因此奏报直接呈到了枢府,军情向来都是优先,因此他一说出来,立刻引起了堂上的议论。
议论的原委自然不会是去哪里买粮食,而是这场战事突然以这样的方式又重新出现在朝廷的视野中,就连陈宜中听了都有些不解,接过吴坚手里的奏报时,还特意看了一眼最后的落款,居然就在数日之前。
“金明那里有多少人马?”这是问题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