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寒汐所料想的那样,司徒璧驾崩不过三日,司徒玺便在宁州拿出一道“遗旨”,拥立尚不足四岁的司徒琰为太子,待其年满十岁,便登基为新皇。而这期间,由太子之母德宣皇后司徒且菡掌控中宫,大宰辅司徒玺摄政监国。先皇的南皇后特封为慧淑皇太后,因太后思念先皇成疾,移居京郊泰毓行宫,不见外臣。先皇贵妃庄氏与幼子永宁王,乃是先皇生前心之所爱,特令其母子前往明丰山皇陵守灵,无诏不得回京。
一道接一道的“旨意”,便有如一个又一个的惊雷,激荡的人心不得安宁。明眼人都已经明了,所谓的圣意,不过都是司徒玺的意思罢了。小太子年幼,根本无法亲政。距离他十岁登基,尚有近七载的时光。这期间,朝政国祚完全由司徒玺一人把控。他虽未亲自称帝,但除却一个名位,他已与帝王无异。
与此同时,司徒牧再次发起进攻,直逼宁州,欲擒司徒玺。司徒璧一死,就算司徒玺再怎么压制,帝军内部终究还存在动荡,军心不稳,影响战力。经过半月接连不断的战争,自清军一路乘胜追击,攻到宁州城下。双方主力军终于展开了正面交锋。
唐不惊着一身银灰甲胄,匆匆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两日前,自清军已全面到位,驻扎在宁州城外二十里的阔地上,只等休养调整一番后,一鼓作气,拿下宁州。不过,宁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城里又集结了帝军最精锐的军队,兵力雄厚,此战绝不像之前那样容易。唐不惊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合眼,日夜思考筹划着对策。
寒汐特意煮了安神的枣茶,在唐不惊的帐中等他。看见唐不惊掀起帷幔走进来,她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头盔,拉他坐下,道:“你回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唐不惊面色疲惫,眼中布满了血丝,如美玉蒙尘,让人瞧了都心疼。他喝了口热茶,有些抱歉地对寒汐笑笑:“这几日总与殿下和木将军议事,没能顾得上你。汐儿,待此战结束了,我一定好好陪你。”
寒汐摇摇头:“我自己一人也无妨,还有离叔叔他们帮衬着呢。倒是你,总这么拼命,自己的身子能吃得消吗?”
“原来汐儿是担心我呢,”唐不惊虽然疲累,但只要看着寒汐,心情都会不错,“唔,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虽然这几日很是操劳,不过有你慰问担心,再苦再累都没什么了。”
“油嘴滑舌,”寒汐嗔道,“还能打趣我,看来是不怎么累的。”
唐不惊故作委屈地笑笑:“苦中作乐罢了,汐儿也不许的吗?这都连续作战半个月了,一路猛攻过来,终于打到宁州城下了。”说着,他蹙起如刀刻般俊美的眉头,“不过说来,这一路怎么看都太过顺利了。帝军那边虽因先皇之死而阵脚大乱,但凭借司徒玺的谋算和本事,不至于打得这么不堪才对。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也许是我太过多虑了……”
寒汐听他这么说,也是满腹疑惑:“其实我也想到了,这一路攻到宁州,除却赶路和正常会战,我们真的没费什么功夫。按理说,司徒玺精晓阵法之术,又已经把姐姐和忆儿待在身边了,却迟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还是多加小心得好。”
另一边,宁州城内,司徒玺已经代替司徒璧坐镇知州府了。寒潇和司徒且菡也同他一道,正在听探子汇报战况。这几日自清军驻扎在城外,司徒玺早已放出暗卫,去探听那一方的情况了。
听完探子带来的消息,且菡不禁忧心忡忡。自清军在司徒牧的带领下,从起义开始,少有败绩。木先行乃是一员猛将,沙场经验丰富,加之唐家四公子有着神鬼莫测之本领,二人一文一武,配合无间,简直是绝佳搭档。一路走来,因司徒牧治下严谨、待民宽厚,有许多人自愿投奔自清军。本来起义军同帝军相比,实力悬殊较大,但慢慢的,双方已算得上势均力敌。
“真没看出来,每日在东宫浑浑噩噩的太子殿下,竟然暗藏了一身本事!”且菡感叹,做了那么久夫妻,如今她才知道,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司徒牧。
“何止是菡儿你,连为父也对他刮目相看。”司徒玺轻轻捻着自己的胡须,说道,“咱们这位前太子爷,韬光养晦,从不在先皇面前轻易暴露自己的才能。他是看得准,知道先皇多疑善妒,所以选择明哲保身。现在,已经无人压制他,他也无需再隐藏实力。加之又有唐公子相助,更是如虎添翼。那唐公子的本事我也是见过的,曾经也试图将他拉入我的阵营,但未能成功,真是可惜啊!”
寒潇冷着脸:“那么,就这样束手就擒?任他们攻到城下了,我们却毫无应对之法?”
且菡本就与寒潇关系不睦,只是碍于共同的利益和司徒玺的面子,才会同处一处。此时见寒潇语气冷硬,她不禁嘲讽道:“弟妹打算如何?你不是能操纵上古神兽吗,怎地不施展身法,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来为咱们赢得胜利呢?还是说,你怕了你那个人人都爱、都追随的妹妹,怕你打不过她,怕她来找你报三年前姐妹相残的仇怨!”
“德宣皇后,”寒潇双目渐渐泛红,发丝无风自舞,周身蒸腾起杀气,正是她心魔发作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