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唐不惊逐渐黯淡下去的眼光,庄菲语的心也随之不断下沉。从不请自来,到与她谈判,面前这个黑衣男子始终从容不迫。他身上有一种临危不乱、宠辱不惊的气质,不由得就让人折服。可是此时,他的神色却悲哀地令人心酸。他唇边虽然带着笑,可那笑容中的苦涩和伤悲,却让人不忍心再看下去。他长发中夹杂的丝丝银发,在黑暗中格外刺目,仿佛想要争先恐后地诉说他的心伤。这样的表情是伪装不来的,这个人是真心在意寒汐的。
于是庄菲语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三年前,她失踪了。”唐不惊说道,“她遭遇了很大的变故,我亲眼看着重伤昏迷的她被人带走,可却不知她被带去了哪里,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我每年都回去她失踪的那个地方寻她,可是始终找不到。”
“怎么可能?”庄菲语拼命摇头,“在水牢那么艰苦的环境里,韩汐姐姐都有能力自保,还能护住我。她很有能耐的,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又怎会消失不见?皇宫的水牢她都能假死逃脱,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还有什么可以伤得了她呢?”
唐不惊却回答她:“人心。真正伤害了她的,是人心。”
听到这样的答案,庄菲语不再答话。半响之后,两滴清泪沿着她娇俏的脸庞滑下。她轻声说道:“当年在水牢,若不是韩姐姐帮我,我早就没命了,又哪里来得这些年荣华富贵?我们那时还约定,以后相见,她若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力相助。可是现在……”
“总有一天,我们会见到她的。”唐不惊笃定地说,说给庄菲语,更是说给他自己听。寒汐。你看,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你回来。若你能感应得到,就快一些回来吧!
庄菲语毕竟有孕在身,站了这一会。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唐不惊知道她此时定然不会逃跑了,于是解开了她所有的穴位。一旦能动了,庄菲语立即抚着自己的小腹,慢慢坐了下来。她示意唐不惊也坐下,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帮我?太子殿下他又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娘娘不需要做什么,”唐不惊端坐在庄菲语身侧,说道,“娘娘只需安心养好胎,等着顺利临盆即可。其他的,都交由在下来做就行了。”
庄菲语点点头:“这个你放心,我既然有了这个孩子,自然会设法让他顺利生下来。何况现在所有人都等着看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一切只能等我生产之后才能有答案。若是让他胎死腹中,就没有好戏上演了。所以。不会有人对我孕中动手脚的。甚至,总有人私下里给我这羽衣宫送吃送喝,一应的吃穿用度,都不曾亏欠我丝毫呢。这些人如此有心,我又岂能辜负她们‘一番厚望’?”
见庄菲语身处困境,还能把所有情况分析地如此透彻,丝毫不见慌乱,唐不惊也不禁对她多了几分钦佩:“娘娘睿智,能有如此心态,放眼整个后宫。便再无人能敌。”
庄菲语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哦,是吗?对了,既然你我联盟,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皇上的呢?知晓了答案,你心里也好有盘算不是吗?”
唐不惊也笑:“是或者不是,有何区别?太子希望是皇上的,那么在下就认定,这个孩子就是大周龙脉。娘娘您说对吗?”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得很!”庄菲语目光灼灼。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舒心的笑容,“难怪你能陪在韩姐姐那般妙人儿的身边。若不是我一心想着入宫为妃,怕是也会为你这般丰神俊朗的男子所折服了!”
“娘娘谬赞了。”唐不惊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夜色已晚,在下不打扰娘娘好眠,就此告辞了。”
离开皇宫,唐不惊回到了玉兰小院。再过几个时辰,就该天明了。整晚奔波,使他十分疲惫。唐不惊换下夜行的玄色衣衫,换上一袭轻便的玉色家常便袍,给自己沏了一壶浓茶。早已过了困倦的时候,此时想要入睡也不容易。再者说,自从寒汐离开,唐不惊时常夜不能寐,一个人独坐到天明。
自己动手烧了些热水,唐不惊的动作熟悉利索。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大家公子,如今所有家务琐事都能做得很好。取了木瓢和木桶,将热水倒入浴桶之中。水汽氤氲,朦胧了唐不惊俊逸的面容。他褪去衣衫,将束发解开,迈入浴桶中,想要借由热水的安抚,缓解身心的疲累。
斜倚在浴桶中,唐不惊闭目养神。一头乌黑间或银白的发丝飘散在水中,配着他那张俊逸脱俗的面容,有着说不出的魅惑之感。虽说是在休息,可是唐不惊的大脑仍旧在飞速地运转。这三年来他总是睡不安稳,一是需要打算和思考的事情太多,二是一闭上眼睛,总是能看到寒汐满身鲜血,坠入湖中的那一幕。
此番想要帮助庄菲语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须得做出完全的准备。与虎谋皮,万不可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司徒牧的母亲南皇后能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二十载,也绝非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她想要彻底除掉庄妃的心意已决,定然也已经有了可行的法子。
“砰!”
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传来,唐不惊却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