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博仁医馆,窃玉就要动身回浩英山去了。且遇按照黄忠德的药方取了药,坚持要送她一程。两人比肩走在祈城繁华的街道上,窃玉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话也多起来。她一边欢笑一边与且遇聊天,而且遇大多时候都是微笑着聆听,仿佛无论她说什么,都能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路过与博仁医馆一条街之隔的“红泥坊”时,人群中小小的骚动引得二人的视线瞩目过去。“红泥坊”乃是祈城最为有名的胭脂水粉卖坊,京中官宦女眷、名媛舞姬,都喜爱这里的东西。然而引起人们注意的,是从“红泥坊”中走出了的两个人。
这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子身着一袭暗紫色锦袍,乍看上去并无多么华贵,但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难得一见的“紫云锦”。锦缎之上自带流云纹路,会随着行走暗纹涌动。最难得的是,这纹路并非后期绣制,而是在织布之时就已制成,千金难买。男子面若冠玉,泰然自若中自有一番不羁的味道。“红泥坊”里,无论卖东西的小姑娘,或是买东西的名媛小姐,都红着脸偷偷地打量着他。他身边的女子身姿婀娜,身穿桃红色轻纱罗裙,珠环玉佩,秀丽端庄。这二人,正是唐不惊与祈欲雪。
窃玉怎么都没有想到,时隔一月有余,她与唐不惊之间竟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而唐不惊显然也看到了她,还有她身边的且遇。
既然已无法避免,那么便坦然一些去面对吧。窃玉上前一步,微微含笑,道:“唐不惊,好巧啊。”
且遇也随着她一道寒暄:“唐公子,幸会。”
唐不惊在看到窃玉和且遇在一起的那一刻,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虽然早已知道他们结伴而行,这段时间都在一起。但让他亲眼所见,还是无可避免地心痛。而更让他难过的是。窃玉好像已经放下了他们的过往,已然可以泰然地与他打招呼,哪怕他的身边还站着祈欲雪。玉儿从来都藏不住自己的情绪,若放在一个月前。她一定会嘟起嘴巴,气鼓鼓地用讥讽刻薄的话语来攻击他了。
只是,唐不惊毕竟是唐不惊。即使心里再过苦楚,面上依然能做到淡然温润,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妥。唐不惊不疾不徐地摇着手里的折扇。微笑:“原来是玉儿和容公子,果真巧得很。听闻你们同往苗疆,不想才一回来就与我碰上了,不惊真是幸运。”
一旁的祈欲雪一直在看着窃玉,眼中充满了疑惑和打量。显然,聪慧如她,已经认出面前的少女就是唐不惊前去淮南时,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丫鬟。果然,她绝不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不过几句对话,祈欲雪便能察觉出窃玉和唐不惊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不过。她选择了保持沉默。这些事情,不说要比询问好得多。
窃玉倒是很欣赏祈欲雪的聪颖、识大体,她有容人之能,的确很适合唐不惊。窃玉将目光从祈欲雪身上移开,又对唐不惊道:“听闻你要与祈小姐定亲了,恭喜了。”
唐不惊倒很是诧异:“你知道?”
“唐四公子的事情,向来被坊间谈论,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窃玉笑得有些酸涩,声音也有些发颤。“虽不是你亲口告诉我,但我已从别处听闻。”
“我……”唐不惊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不忍再看她继续这么“笑”下去。
且遇也察觉出了窃玉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对话结束:“玉儿。你不是急着赶回山庄吗?”
“对。”窃玉重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与唐不惊辞别,“我还有事,先走了。”
唐不惊点点头:“我继续陪欲雪买些东西。”说着,他凝视窃玉,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只一句,“那么,玉儿,珍重……”
“珍重。”窃玉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落下。为了不让唐不惊瞧见,她匆匆说出这两个字,拉着且遇转身离开。
看着窃玉远去的身影,唐不惊晶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他只是久久地凝望,仿佛石化了一般。
滚滚红尘,情有独钟。只是,到如今,我只能对你说一句,珍重。
将一路沉默无语、想着自己心事的祈欲雪送回府里,唐不惊立即策马去了“醉清风”。他本可以与他深爱的女子在一起,好容易等到她敞开了心扉。而现在,他们身边各自出现了其他的人,将他们之间阻隔地看不到去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是时候该让那个离间了他与窃玉的人付出代价了!
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暗紫色长袍猎猎飞舞。唐不惊神色严肃,薄唇紧抿,凌厉而冷峻。守门的小厮见他来了,急忙上前行礼,为他牵马。而向来与人和善、对下人也温文有礼的唐不惊一言不发,直奔楚烟的小院而去。
此时楚烟正在院中习舞。她身着一袭宽大的衣裙,愈发显得身形纤细羸弱,惹人垂怜。如意夫人在一侧为她击鼓,楚烟便随着节奏翩然起舞,脚步飞旋,如同一只轻盈的玉燕,一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翻飞,美丽不可方物。
唐不惊径直走进院子,却丝毫不为这般美色所动。他冷冷地开口,道:“楚烟。”
楚烟闻言停下了舞步,裙摆也停止了旋转,服帖地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