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淡然回道:“父王,我无心卓城权位,想必大伯也不会立我为太子,还是早早抽身为好。”
淳亲王沉吟道:“如今再想独身事外,难于登天,楼儿切记不可太过招摇,以免做众矢之的。
犹是你在狄州之时,立法变革大异大甘别处,难免落宵小之辈的口实,切莫大意了。”
李落恭声应下,两人又再闲谈几句,李落告罪退下,淳亲王唤住李落,淡淡说道:“有机会劝劝你大伯,如今为父也猜不透圣上在想什么,怕是只有你才能和圣上说上几句了。”
李落应下,悄然离帐。
入夜,已近子时。
权贵营帐之处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管弦丝竹,燕语莺声,不绝于耳,好一副浮华景致。
李落随意问了几人,寻得章泽柳居处,信步而来,走到近处,就听得帐篷之中传出阵阵放肆的谈笑声,还自夹杂着女子娇笑之声,便是帐外匆匆而过的路人,也不免多望了几眼。
李落苦笑一声,长吸了一口气,站在帐外,远眺隐约群山,怔怔出神。
帐内,美酒佳肴,锦衣华服,红烛飞袖。
章泽柳单脚踏在桌几上,一手持杯,一手叉腰,高谈阔论,口若悬河,唾沫飞溅,却是正说到李落。
“李落,李玄楼,我章泽柳四弟,人中龙凤,你们都好好瞧瞧,这气势,怎么是凌孤眠之流能比的上的,让他们这些人假惺惺,道貌岸然,如何,哪一个能有老四这般气度?
整日里还装模作样,自诩清高,有能耐去西域边关威风威风,那才了得。”
“是,是。”帐下座中数人漫不经心的应道。
章泽柳气结,破口大骂,和这市井走卒委实差不了多少。
一个纨绔富家公子有气无力的说道:“章兄,今时不比往日,小王爷如今战功煊赫,是大甘威名远扬的大将军,手下坐拥几十万雄兵,那有闲暇与我们厮混,依我看,恐怕是不好说了。”
章泽柳虽是不务正业,倒也不蠢,自然听得出来说话之人的意思。
李落声威日重,说不得要自重羽翼,与自己这些人不能走的太近,或是愈渐淡漠也未可知。
就在章泽柳微一踌躇之际,狄承宁冷喝道:“放屁。”
章泽柳一愣,大喝道:“承宁骂得好,他娘的,老四是这样的人么,瞎了你的狗眼。
哼,我就不信老四会不挂念我们,倘若真要是像你说的,老子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夜壶。”
帐中诸人皆都嬉笑起来,便是被骂的富家公子也不着恼,自顾自的和身旁的女子调笑起来。
章泽柳怒气暴涨,正要破口大骂,就听帐外传来一声轻笑:“半夜醒来,看见一个你这般相貌的夜壶,便是有尿也是吓没了。”
帐中众人呆了一呆,章泽柳也是一怔,与狄承宁对望一眼,大喜笑道:“李落!”
帐帘微动,李落侧身走入大帐之中,扫了帐中诸人一眼,含笑相望,轻声说道:“好久不见。”
狄承宁长身而起,喝道:“李落,你果真来了。”
章泽柳奋力踏前几步,跑到李落身前,一把揽过李落肩头,大声笑道:“你到底来了。”
李落微微一笑,望了狄承宁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又再瞧着章泽柳,启颜道:“两年不见,你却是胖了些。”
章泽柳醉态可掬,斜靠在李落身侧,喘着气说道:“老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来能吃能睡,本就易胖,你这些年远在西府,见不着心里记挂的很,越是记挂,越是想吃,这倒好,没把你盼回来,我反倒胖了好几斤,哎。”
李落哑然失笑道:“这么说来,是我的不该了。”
章泽柳摆摆手,兴致勃勃的喊道:“李落,快些坐,仔细瞧瞧,今个这几位姑娘可是雅致的紧,都是我特意挑选的,教坊里卖艺不卖身,不是那些胭脂俗粉,怎么样?
快坐下,我们弟兄好久没有一起大喝一场了,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
说罢,章泽柳便急急去寻出一个桌几来,拉过两个一脸惊意的女子,唤她们摆上茶点酒水,忙忙碌碌起来。
李落静静望着帐中烛火,恍惚之间似是回到了多年以前,年少时,无所求,无所欲,放纵却非自在,花前月下,胭脂堆里,一任纸醉金迷,空留虚妄。
帐中骤然一静,众人皆都望着李落,不知李落作何想。
章泽柳还在忙着添过杯盏,突觉帐下一凝,抬头望去,只见众人盯着李落,不明所以,站起身来,刚要唤一声,蓦然瞧见李落怔怔出神的模样,窜到唇间的话语生生咽了下去,心中一凉,方才的酒意散得无影无踪。
章泽柳和狄承宁相望一眼,心神一黯,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觉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
章泽柳沮丧的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正要说话,突然,李落轻咳一声,眉间含笑,朗声说道:“只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却不知这些年年岁岁、月月之中,花不同,人亦不同,倒是美酒在,风月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