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得一开出的这个条件,朱禄臣确实没法拒绝。他若是拒绝,那至少还要一年,才能彻底打下石康城。
此时天下风起云涌,局势变换极快。各路英雄都在飞速扩张自己的势力。先不提已经建制称帝的西北李家。就是邺城的刘败夷,也已经打下一片帝王基业,恐怕不日就要称帝。朱禄臣北面,徐淮省的那位刘赖,已经自称汉王,恐怕也离着称帝不远。
这些英雄豪杰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快速扩张自己的势力,一年的时间,对现在的朱禄臣来说,太过漫长,他等不起。
朱禄臣到现在之所以还没称王,只是自称大将军,就是因为他还没有一处帝王基业。这也是六百年前,平周开国太祖的一番话,导致现在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六百年前,平周开国太祖自徐淮省起家,打下海东和许都两省之后,就亲自在徐淮省修建一座进城,由此自称赵王。称王当日,平周开国太祖道:“孤起于微末,身逢乱世,因不忍见黎民涂炭,塞外兽畜狂肆食人,这才亲提三尺青锋,奋起反抗。今日筑得此雄城,方才基业初就,大辟一方安宁,由此可堪称王。若无此雄城,妄称王爵,徒留百姓笑柄。”
那刘赖敢于率先自称汉王,乃是因为他打退突辽骑兵之后,顺势占据了这座进城。此城虽说如今已经落败,算不得雄城,但毕竟曾是平周开国太祖龙兴之地。刘赖顺势自称汉王,也算勉强说得过去。
现在,朱禄臣必须尽快打下一处帝王基业,才能在未来的争霸当中,站稳脚跟,从而能更进一步,逐鹿天下。
能提前一年据有石康城,朱禄臣就能提前一年站稳脚跟,就能更早建制称帝,收拢天下英才为己用,才能在与其他英雄逐鹿天下的过程中,占得先机。
这一年时间,能带来许多连锁反应,最终将影响朱禄臣势力的整个发展速度。
所以,饶是朱禄臣生性多疑,不肯相信盟约上的黑纸白字,但他也不得不对李得一的提议动心。
好在酒宴已经开始,朱禄臣还有时间仔细思虑清楚。
席面开始,众人次序入席饮宴。酒席宴上,朱禄臣手下接连来向李得一敬酒,李得一却一杯没喝。
“俺背着这一书包震天雷,万一喝醉了摔倒,在座诸位恐怕都不能幸免,还是命要紧,你们说是吧。”李得一把手里书包重重一拍,吓得在场诸位人杰齐齐一个哆嗦。
没人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虽然在场的武将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里,刀头舔血过日子的。但谁都知道,这位李副团长的名声可不大好。传说中,这位副团长杀性极重,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不然为何定北守备团先后三次大败突辽人,却从未抓过俘虏。头一次是阿史那·黑背西路大军六万精锐骑兵,一个俘虏都没留下,据说还修建了一个大大的京观!第二次,两万金狼骑兵,同样是没有活口。第三次,当着突辽皇帝面,杀死三万金狼骑兵,也是没留活口!
大家都相信,就是这位嗜杀成性的李副团长下令,不留活口。不然你看他每打下一座城池,都要抄家灭族。如今阖族灭在这位副团长手里的,不下百个,那可都是些传承千百年的世家大族!
于是,再无人敢上来劝酒。李得一和李无敌俩人,甩开腮帮子,好一通猛吃。
要说朱禄臣给准备的菜肴还是相当丰盛。虎皮肉,鸭血粉丝汤,板鸭,烤鸭,这些都是硬菜,李得一吃得还挺过瘾。
接下来,又上了几盘糖,李得一就不大爱吃。他吃饭口味偏咸,不大喜欢杂着甜的吃。江南人偏爱甜口,此时糖可是正经好东西,不是大富贵人家,根本吃不起。这炼制白糖的手艺,才面世不过六百年,不用说了,必然又是那位多才多艺的平周开国太祖老人家率先做出了白糖。
但长乐却对这几盘风味独特,工艺精良的糖块很感兴趣,连续吃了几块。
燕窝鱼翅,也是东南一带的特产,凡是大宴,必有这两道菜。
李无敌最爱吃的,却是各类香肠。他原本在家时,也受到良好的教育,算是知礼,但自从跟着李得一混,慢慢就把这些礼节全部抛诸脑后。这会儿尝了几筷子香肠觉得美味,抬头看看李得一和长乐桌上都没动,索性直接把两人的香肠全都端到自己面前大吃起来。
“你给俺留点!光顾着自己吃!”李得一劈手抢过一盘香肠。
长乐简直不想理这俩人,在自己胸前挂个牌子,上写“我不认识他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争吃的,“四叔,我小时候看你很知礼啊,怎么现在如此粗俗?”
姑娘,我只能告诉你,守备团是个大染缸。
酒席结束,双方尽欢而散,各自返回府中。
李得一带着李无敌和长乐,先行退席,回去歇息。他们四人一走,原本喝得东倒西歪的朱禄臣手下,立即从桌子底下,椅子上,毯子上爬了起来,一个个精神抖擞,全无半分喝醉的样子。
朱禄臣召集群臣,开始商议白天李得一的提议。
这工夫,谁也没怀疑李得一所说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