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定北钢铁学堂的新房子终于盖好了,小刘医官派兵士来喊李得一过去看看。盖房子向来由师哥负责,小刘医官根据自己所知的学堂,在定北县城外西北角,找了一处北临小清河的平坦地儿,盖了三十间大瓦房。十五间较小的作为大通铺宿舍,三间较大的瓦房作为学堂,其他屋回头留给李得一自己安排。群屋中间,是一块能有两亩大小的天井。
等到了地方,李得一瞅着这耗时两个多月才建成的院落,心中那股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李得一抬头瞅着门口那块高挂的匾额,师父孙老医官亲自题的“定北钢铁学堂”六个大字,心中忽地感慨道:“终于轮到我布置大量的作业,好好为难别人啦!哇嘎哈哈……不对,俺现在当了校长,应该少布置作业才是!”①
心里猛然间冒出这么一番话,李得一自己都傻了,站那儿好半天也没回过味儿来,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恩,我想,这大约是宿世的记忆在作怪。
小刘医官瞅着师弟仰头盯着师父写的那个匾额,半天没动弹,整个人一直傻站在那儿,只当是出了什么纰漏。今天是新学堂建成的大好日子,可不能出岔子。小刘医官走近了关切地开口问道:“怎么了?师父又手一抖写错字儿了?”随着话音,还仔细抬头瞅了瞅那匾额。
李得一让师哥这么一问,又回了神,晃了晃脑袋,把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甩飞,回道:“没,师父这字儿写的挺好的。师哥,俺问你个事儿。”
“你说。”小刘医官边带着李得一往学堂里走,边道。“师哥,当初你跟师父学艺的时候,师父给你布置过作业么?”李得一开口问道。“布置过,怎么了?”
李得一接着问道:“布置的多么?”小刘医官道:“师父给我布置的作业,是为了让我更好的领会他老人家教的东西。起到这个作用就行了,布置那么多干嘛?”李得一点点头,心中有了数。
看了看四周,李得一又开口提到:“师哥,咱们这门口得加派些退役的老兵来把守,不能让人随意出入,以防日后有细作混到咱们这里。咱们威北营如今也算是名声在外,肯定有人已经盯上了咱们的一举一动,想要摸清咱们的底细。俺以后打算把这学堂办成《太祖定乱演义》里描述的那种,日产钢甲千套,刀枪无算的地方。现在就得把这学堂里的东西都看严实了,不能让外人学了去。”
放过师弟刚才莫名其妙的跳跃思维,小刘医官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师弟为啥那么有信心。但威北营退役的老兵还是有两三百的,师弟这要求很好办到,而且现在正好有一部分在之前打郭无常那仗中伤残退下来的兵士,可以把他们叫来守卫。
“咱们现在有些伤残的兵士还未安置,你看……”小刘医官开口询问道。毕竟这学堂是师弟的心血,小刘医官也不好随意安排人过来。李得一点头道:“师哥,最好是要那种光棍还没成家的。在本地已经成家的,心里就有了牵挂,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小刘医官一寻思,道:“有俩人符合你的要求,都是从流民中招上来的光棍,当年独自一人从突辽人的屠刀下逃得了性命。后来咱威北营招兵,就把他俩招进来了。他俩原来在家时,都是老实种地的庄户人家。上次打石麦州,他俩都受了伤,一个断了条胳臂,一个断了半个手掌,退了下来,不再上阵。”
李得一说道:“这俩人都是才上战阵的新兵,还是受着新兵的待遇吧?师哥,给这俩人发战一等兵待遇的乌木牌吧。要用他们,就要保证他们与咱威北营休戚与共。”小刘医官道:“行,这事儿回去我就给你办好了,明天就派他俩人来。”
李得一跟在师哥后面参观了一番这新建成的学堂大院,就把那仨铁匠和五百钢铁学员都带进了学堂之中,给他们分别安排下住处。这五百学生都是睡的大连铺集体宿舍,一个宿舍内住三十几个青壮,上下两层的大木板床。仨铁匠夫子,则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单独的住处,每人单独一间瓦房。这仨铁匠夫子在定北县城中另有威北营给建的家宅,学堂里不过是临时居所。
“这就是你们三人以后的临时住处,时间紧迫,房子只能先盖这么大,以后会慢慢再加盖,先将就着吧。”这仨铁匠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三间大瓦房,乐的眼泪都淌了出来,一激动居然就要给李得一跪下。李得一赶紧伸手把这三人扶了起来,说道:“你们现在可不是匠籍啦,都是咱们钢铁学堂的夫子。在咱们威北营,见着谁都不用下跪,拱手行礼就可以。这是俺答应你们的乌木牌,都收好了。”
李得一说着话,拿出三个墨染的乌木牌,木头牌子上刻着一把小铁锤,中间是姓名,下面是雕花饰纹。这是孙老医官专门命人制的,与战兵的乌木牌稍有不同,作为三位铁匠夫子的身份象征。
仨铁匠双手捧过这木牌,忍不住就激动地浑身发颤。年纪最大的那个周全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哭道:“想不到我活了一把年纪,还有一天能摆脱这贱籍。这在过去,那是做梦都不敢想啊。”李得一瞅着他们仨此刻情绪激荡,就没打扰他们,直接悄悄走了出去,去瞅瞅那些学生安置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