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内城下,三千多名清军俘虏被人押到城下,排成数排跪在地上。知道大难临头的俘虏有哭泣的,有破口大骂的,有唉声叹气的。
内城城头,范承谟和一干清将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清军俘虏,他们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事情。城头的清兵眼中露出一种兔死狐悲的眼神。他们不知道内城能坚持多久,只要内城被攻破,他们的下场也一样。
“把死难百姓的遗体抬上来吧!”王新宇下令道。
明军士卒们从城内缺口处,几处攻破的城门口等地抬出了一具具死难百姓的尸体。抬出来的遗体越堆越多,足足有四百多具,大部分都是女人、小孩和老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临死前的极度恐惧,这些都是比较完整的尸体,也就是身上被弹丸戳穿一个洞,或者是被刀砍了一下,被枪扎了一下的。
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些尸体,有不少人认出里面有自己的亲人,人群中哭声大作。
“还有,把那些遗体也抬上来!”王新宇道。
明军士卒们又抬着一些与其说是尸体,还不如说是尸块,或者说是碎肉、内脏、骨头、人体零件之类的上来。这些都是被炮弹打成碎片的百姓尸体,已经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年轻人了。其中有一条比胳膊还细的断腿上,小小的脚上还穿着一双童鞋,明显是一名小孩子的断腿。
“哇”周围百姓中很多人终于承受不住,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吐。
城头的清兵也被百姓的惨状吓到了,不少人转过身去开始呕吐。
“画下来!”王新宇对随军记者朱耷下了命令。
朱耷走到百姓的尸体边上,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传来,令人感觉腹中十分难受。不过毕竟朱耷也是见过尸山血海的人,他定了定神,坐在一张板凳上,让童子递上画板和笔墨,把老百姓的惨状画出来,并在画上做了记录。
但朱耷看到一具只剩下上半截身子,手里还紧紧抱着婴儿的襁褓的女子时,他忍不住走上前,解开襁褓,一下就愣住了:里面只有一团稀巴烂的烂肉,根本看不出那曾经是活生生的婴儿!
“娘!弟弟!”一位小姑娘哭喊着从人群中冲出,扑到母子的尸体边。后面一名男子也冲了出来,抱住了女人和儿子的残尸。
过了片刻,那男子止住哭,转过头来,瞪着通红的眼睛怒视朱耷:“都是你们!为什么你们要向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弱开炮?如果不是你们,他们也不会死!”
朱耷不会说话,只能“啊啊啊”的比手画脚,根本没办法用语言去反驳。
王新宇走了出来,站到那男子跟前,一把拉起那男子的辫子,左手指着城头的清兵怒吼道:“你给我抬起头来看看!害了你妻儿的不是我们!恰恰是站在城头的这些鞑子!我们王师来攻城,是为了收复失地,是为了让你们去掉头上这条丑陋的辫子!可是鞑子呢?是他们强迫你们老百姓站到城头上当炮灰的!没有他们,你的妻儿会死吗?如果我们不来这里,难道你愿意你一辈子,还有你的子子孙孙都留着这条辫子?”
说完,王新宇拔出刀,一刀割掉了这男子的辫子。
王余佑站了出来,拉开嗓门大声喊道:“父老乡亲们,你们以为,如果我们不开炮,你们就能活下来了吗?这里有十年前的新会之战,是伪朝廷对新会假鞑子的表彰!还有对一些所谓的贞烈妇女的表彰!你们可以自己看看!”
老百姓们见到是一位文人模样的人开口说话,都安静了下来。毕竟普通百姓对读书人还是比较尊敬的,尤其是宁绍一带,文风尤甚,历年来宁绍一带科举的难度最高,出去当官的人也最多。
新会之战的事情,前些年清廷还发布公告表彰过,表彰一些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兄弟、公婆,自愿被清军拿去当口粮吃掉的事情。毕竟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不远,城中的老百姓也都知道此事。这次王余佑又带来了清军十年前的表彰公告,老百姓纷纷围了上来,捡起王余佑撒在地上的公告争相围观。
识字的人不用说了,自然看得懂;大部分的老百姓都不识字,于是他们问那些识字的人,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公告上写的是一户户人家的惨状,却被朝廷描述成新会百姓协助守城的义举了!哎!新会的百姓真惨啊!”一位秀才模样的人感叹了一句道。
“难道不是他们自愿被吃掉的?”有人问道。
秀才冷笑:“如果那内城的官兵出来要吃掉你,你会愿意被吃掉吗?”
问话的那人顿时语塞。确实,有谁愿意死啊!而且死了以后,还要被人吃到肚子里面。
王余佑再次拉开嗓门大吼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如果我们不开炮,继续围城的话,那会怎么样?你们也会和新会的百姓一样,被鞑子吃掉!里面那些鞑子,他们是没有人性的!尤其是假鞑子,他们比真鞑子更可恨!”
百姓中,有几名读书人也跟着附和道:“对,大人说得对!若是王师不开炮,城里面的百姓只会死更多人!”
“祸害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