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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把帘子放下,怪冷的!”
李嫂笑着对那人说:“他家媳妇儿回来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只有寥寥几人站起身来。
说冷的那人催促道:“快进来快进来!”
李嫂也缩了一下脖子,似乎也是怕冷了。
她招呼香菜:“藤家媳妇儿,赶紧进来!”
在自己家被客人分外热情的招待,香菜一身别扭。她回的还是自己家吗?
李嫂似乎嫌香菜动作太慢,不及香菜走近,就要上前一步把她拽进来。
这时,家里佣人翠梧迅速上前,横插到李嫂与香菜之间,不着痕迹的将李嫂从香菜身边挡开。
翠梧扶着香菜,小心的进屋。
一进屋,一股热浪拍到她脸上,灼得她脸颊生疼,香菜淡淡一扫,见大屋里居然烧了三个火盆!
三个火盆里烧得还都是无烟煤!
真是不是自己家的不心疼啊。
来的有李嫂家的,坤婶家的,天凤媳妇儿家的——
主要就是这三家人,围着大屋坐了一圈,都是拖家带口的,每一家跟前都摆着一个火盆,一个火盆一个领地,谁也别想侵犯进来。
地上一片狼藉,各种坚果壳扔了一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每家跟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吃的喝的,不管爱不爱吃,我就是要摆,而且摆的还不能比你们的少,哪怕桌子上摆不下东西洒地上——反正不是自己家的不心疼!
香菜被翠梧扶着,进屋后停在门口,身姿端庄而持重。她就那么淡淡扫了一眼,眉宇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劲儿,造成的无声无形的压迫力比起寒冬的冷风来更让人觉得刺骨。
一屋子人,因她这一眼,全部噤若寒蝉。
李嫂的笑容连同挑帘子的动作僵住,半个身子还露在风雪里也浑然不知,此刻脸上的表情甚是滑稽。
香菜身形微动,轻轻迈出一步。她无视一地的狼藉,一脚踩上去,被她踩在脚底下的碎壳承重不住发出“咔咔”的抗议声。
声音一响,李嫂吓了一跳,胳膊上的劲儿蓦地一松,沉重厚实的棉布帘子啪的一下打在她身上,险些将她整个人击飞出去。
香菜丝毫不改变她沉而又稳的步调节奏。
扶香菜到座椅前,翠梧将她身上的披风除去,尔后退到一旁。
家里的老佣人洪妈妈手脚麻利得铺好居于众人上方的座椅,待香菜坐稳之后,又贴心的往她腿上盖了一条毛毯。
香菜侧倚着靠枕,闭眸养神,玉葱段似的手指轻扶额头,轻蹙眉首时眉宇间似含了一抹轻愁,叫人止不住的心疼。
她微微侧目,看向洪妈妈,神态略露疲惫与不耐之色。
“怎么回事?”
那意思是,我不在家,这些人是怎么被放进来?
李嫂张嘴要说,却没洪妈妈嘴快。
洪妈妈有些幽怨道:“今儿上午夫人您刚走,李嫂她们就来了,我说您不在,她们就说在外面等,要一直等到您回来,不等到您回来,她们就不走——”
洪妈妈复述的是李嫂子当时的原话,她瞥着神情不自在的李嫂子,见李嫂子不知臊,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听到这里,香菜算是明白了。她能想象的到,李嫂子当时说那话,有点强迫主人家和威胁的味道。
来的是主人家的熟人也就罢了,就算佣人擅自做主把人放进来,主人回来也不会说什么。可这些与主人家不常往来街坊邻居,突然有一天扎堆到主人家来,主人不在的情况下,佣人该怎么办?
家里的主人不在,能不能把人放进来,当佣人得也不好拿主意——把人放进来吧,显得他们自作主张,不把人放进来吧,必然会让主人落下口舌。
这大冷天的,将客人拒之门外,就算主人不在,家里又不是没人,让街坊四邻看见了,像什么话?吃了闭门羹的那些人回头能不传闲话?
洪妈妈继续说:“过了半小时,李嫂子又敲门,问夫人您回来了没有——她们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夫人您回没回来,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后那句话,是她小声嘀咕出来的。
洪妈妈又一脸懊恼道:“我见他们冻得不轻,就回去问了燕少爷的意思。燕少爷叫我把人放进来的……”
知道是引狼入室后,她才后悔当时动了善心,真是好心没好报!
洪妈妈还说:“我请他们进来坐,也没怎么管她们,她们倒是把这儿当成自个儿家一样,把吃的喝的全都翻了出来!”
说着,她狠狠地刮了李嫂子他们一眼。
李嫂子酸溜溜的笑道:“哎哟,藤家这样的大户,还在乎这点儿小食么!”
李嫂子明明是自己爱占便宜,却说的好像是藤家就该大方的让他们占便宜。
洪妈妈不爱听,当即呛了回去,“李嫂子倒是大方,那成啊,改明儿我叫上人,也上你家蹭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