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这份内疚稍轻一些……”渠道成循序渐进的引导着她,“先不管你会帮谁打赢了这场官司,你先想想,在脑中假设一下那样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吧。”
“后果?”骆悠悠不解。
她眼前已是绝境之地,受此局限,已看不到未来。
“如果你父亲输了官司,会怎样?”渠道成向她提问。
骆悠悠擦去眼角的泪水,想了想回道:“会大发雷霆吧……”
而且依她对她父亲的了解,事后她父亲一定会不惜一切手段找机会报复林家兄妹。
这样的后果,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渠道成又问:“那你父亲赢了官司,又将会如何?”
骆悠悠神情微怔,父亲打赢了官司又会如何,应该是高兴吧……但仅仅是如此吗?
她那颗充满了恐惧的心脏,不可遏止的颤抖且疼痛起来。
见她双唇微启却一言不发,渠道成眼中闪过不忍,垂下目光。做出最后一次将她逼入绝境的发言,“你是聪明的女孩,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答案。”
骆悠悠失魂落魄的扶着墙离开,她不想去想。却忍不住不去想,如果帮她父亲打赢了官司,无辜的林家兄妹不仅会受到制裁,而且整个沪市将会血流成河,而她……便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那幅牵涉许多的画。才是真正的关键。
回到家中,因为父亲对她连连紧逼,骆悠悠自然是与他大吵大闹了一番。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开始变了,变得对她残忍,变得追名逐利的同时而不顾一切……
……
香菜带着被打碎的青瓷花瓶去拜见房东胡大爷。
胡大爷经营了一家名为“胡记粮店”的铺子。
她到的时候,胡大爷正轰赶一名客人。
那客人是来买米的。
送上门的生意,胡大爷为何不做,还怒气冲冲的?
正因为那名客人是个身穿和服的日本人。
香菜在羊城的时候见过此人,还记得他的名字叫空知秋。
饶是胡大爷大发脾气。说不会把华人种的粮食卖给日本人,空知秋始终都是一副很诚恳的样子,还说他愿意花两倍的价钱。
见香菜来,胡大爷将空知秋晾在一边。
“你这丫头,亏你还敢出来,也不怕被人认出来,我还想着等闲下来去你那儿看看……”
胡大爷与香菜的交情不深,可在租客身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作为房东的他怎么也得去表示一下关怀。
“没什么好怕的,”香菜将一兜子碎片展示出来。“那天巡捕搜查房子的时候,把这个花瓶给打碎了,我看这个花瓶好像挺贵重的,您算一下大概多少钱。我赔给您。”
那所房子虽然在胡大爷的名下,可一房子的东西都不是他置办的,他也不是古玩的爱好者,哪里知道这花瓶值几个钱。
胡大爷挥手作罢,大方道:“不值钱的东西,碎了就碎了吧。”他转移话题。“倒是你跟你哥,没事吧?”
“没事——”她瞥一眼打量她的空知秋,转眼对胡大爷道,“我看您这儿好像有什么事的样子……”
胡大爷顿时拉下脸来,气愤的对空知秋吼了一声,“你还不走,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不做你们日本人的生意!”
原来胡大爷还是个愤青啊。
这种时候像胡大爷一样抱着种族偏见的人还真不少。
空知秋身边有个日本武士,对胡大爷的态度就不那么和善了,开始还用蹩脚的中文与胡大爷争执了几句,被空知秋警告了一番后,小声的用日文骂骂咧咧起来。
空知秋认出香菜,彬彬有礼的打着招呼,“林小姐——”
胡大爷讶异,看着他们二人,“你们认识?”
他随即一想,这日本人认识香菜并不奇怪,毕竟香菜现在可是见了报的大名人。
空知秋看着香菜,回答胡大爷:“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这回换香菜讶异了,他们那次见面,香菜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真亏他还能记得她。
“秋桑真是好记性。”
空知秋愣了一下,还不曾有人在第二次见他的时候,就直呼他的本名。这丫也太自来熟了吧。
他身边的日本武士怒斥香菜无礼,被空知秋斜了一眼后乖的跟小绵羊似的。
胡大爷不胜其烦的要将他们撵走,“你到别家去吧,反正我是不会把我家粮食卖给你的。”
空知秋的态度十分谦恭,“只有胡记的白米是最好的,我是慕名而来,还请掌柜行个方便。”
胡大爷吃了秤砣铁了心,重重哼了一声,甩手愤然道:“我说不卖就不卖,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香菜抓了一把展示用的大米,哗啦啦如雨下让它们从手中洒落。
颗粒饱满,色泽鲜明,米香四溢,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仿佛钻石掉落一般。
香菜不禁赞叹:“果然是好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