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冒险的习性。
有时这是一种本能,与人的理智背道而驰。
即便是香菜,有时也难以压抑得住这样的本能。
香菜不是没有过挣扎。
她的内心骤然响起了三个不同的声音——
老僧入定般的“理智”讳莫如深的刚告诉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脑门上贴有金钱符号的“利益”催促着她,“两万银元啊两万银元,你得做多少个蛋糕才能挣到这么多钱!其实你想要这些钱的吧,想要那你还不赶紧接受荣爷的打赏,把那伙人给揪出来!”
“道义”板正脸,义正词严的大声驳斥:“渠老板对你视如己出,他待你那么好,今日他有难,你当然要尽你所能帮他把他辛苦了大半辈子挣来的血汗钱给拿回来!至于那两万银元,你要是接受了,事后你可就没太平的日子了!”
“听我的,悬崖勒马吧。”
“听我的,拿上钱,不妨碍你逞英雄!”
“听我的,姓荣的这个男人准没安好心!”
准没安好心的男人开口说话了,“我的钱就在这条巷子里吗?”
“是啊,快去找吧。”香菜懒懒看他一眼,轻松的口吻中带着点怂恿的味道。
荣鞅四处张望一阵。这条巷子正对天霞路的主干道,这条干道畅通无阻,可以通往沪市各个租借。而小巷往往都是千转百回,运气不好的话,还很容易撞进死胡同。
那群贼设计了这场劫案,自然不会笨到往死胡同里头钻。
不过荣鞅还是难以相信这伙人会舍近求远,放弃最优的逃亡路线。
他得好好请教一下香菜,为什么会锁定这条巷子。
“你怎么知道他们藏到了这条巷子里?”
香菜抬了一下眼,将眼前这条笔直的巷子从头扫到了尾。
察觉出她是意有所指,荣鞅循着她的目光也做了相同的一件事。
这条巷子有两车之宽,半条火车之长。类似这样的地方,在沪市除了公馆豪宅。其余地方随处可见。
巷子里泥泞不堪,往深处去还有一片积水。在荣鞅看来,这地方十分肮脏。一眼之后,他便收回满是嫌恶的目光。
“看见车辙印了吧。”
经香菜提示之后。荣鞅不得不重新将视线转回巷子里,果然看见泥地上有两道香菜所说的车辙印。
就算荣鞅没有香菜那么好的观察力,也不表示他的智商欠费。当即他便提出疑问:“当时有那么多跟那辆贼车一模一样型号的车打掩护,你怎么就确定那辆贼车就跑进了这条巷子里?”
“没错,那些车留下的车印确实是一模一样。不过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双眼中划过自得的笑意。香菜目光幽幽的望进巷子的深处,借着说道,“真正的贼车上载了起码有三个人,还有那么多银元。载着那么重的东西跑,车轮在地上留下的印子是要比较深的。我看了,那些为它打掩护的其他车子里都只坐了一个司机,承重跟贼车是不一样的。那些车子在地上留下的印子是比较浅的。”
这多亏香菜一路观察,也多亏了昨天下的那一场雨。也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吧。
荣鞅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次被香菜给惊艳到了。他隐隐有种感觉,继续往深挖掘下去,还能从这个小女人身上看到更多能让人惊讶的东西。就能发现她不止生了一双好眼睛。
荣鞅抬脚一步踏了进去,身旁人影一晃,侧眸一看,却见香菜掉头走了。
香菜果然还是选择了理智。
他只好从巷子里退出来,两步撵上香菜,与她并肩。
“怎么走了?不继续追吗?”
猎人怎么能放着眼前的猎物不管呢?
荣鞅大概没搞清状况,难道他不知道香菜这个猎人手里没
猎枪吗?
那些猎物手里可是有她没有的东西啊!
“荣大爷,”这已经是香菜不知第几次用荣鞅讨厌的口气说话,“您也忒抬举我了。拿你的话说,我一个人能干什么呢!”
荣鞅可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都追到这里了,就这么放手了吗?”
“你要是想逞英雄,你去啊,别拉上我。”
“我......”荣鞅总不能说。他只是想去一探究竟,看看那伙人是不是真的藏匿在那条巷子的深处,继而印证香菜的推理,倒不是真的想去逞英雄。神情微微窘迫之后,他侧目挑衅,“你怕了?”
这样的激将法对香菜压根儿就不管用。她双手捧在心口处。装出一副怕怕的模样,“吓死宝宝了!”
“做作。”荣鞅很讨厌别人装模作样。他话锋一转,“你帮我引路,事后我给你报酬。”
“哼,”香菜怪笑了一声,说,“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今天之后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荣鞅出事,荣记商会的那群人必然不会放过她。
荣鞅总觉得自己被香菜低估了,心情很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