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是阿郎请来的绣娘,教六娘子您的女工。”乔娘子抬眼看了许诺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
这位娘子小小年轻气势却有些迫人,不似在外流浪多年的娘子,倒像是大家族培养出来联姻去做宗妇的娘子。
啊啊啊!
许诺傻眼了,她人才刚到,坐垫还没暖热呢,教女工的师傅就来了?
父亲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吗?
二郎那小子又凑什么热闹?
许诺急忙摆手,面上立刻装出一丝倦色:“原来如此,乔娘子先回去吧,我今日有些累,有什么事过几日再说。”
她原本不厌烦女工,如今被赶鸭子上架,立刻有些回避。
胡灵在一旁看热闹看的嘴都合不住,朱商没给她稍话带东西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待叶娘子走了,立刻拍拍屁股站起来:“六娘,看来你的女工确实有待提升。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有空再来许府用膳。”
离去前递给许诺一个别有深意的目光。
许诺不明白胡灵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却也点点头。她从未不会建议旁人做什么,别人说了,她绝不多做建议,更何况是胡灵这么个有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家伙。
待屋里人走光后,许诺让刚才那个婢女进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温柔,有大家闺秀的感觉:“这位乔娘子是什么人物?”
许诺院中的婢女半个月前就来到了许家,都跟着一个嬷嬷调教了半个月,已经知道如何看主子脸色。
婢女恭敬道:“回娘子,这位乔娘子在开封府算是大有名声,许多官宦贵族都会请她去府里教娘子们刺绣。”
“一般会教几年?”许诺坐在榻上,手肘撑在凭几上有气无力地问道。
她虽然想提升自己的绣艺,但如果让她学两三年,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半年。”婢女头埋的很深,这句话好似的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她也不明白阿郎为何要请乔娘子来教六娘子,娘子为何要找了她来问。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半年的话可以接受。
许诺脑中刚闪过这个想法,突然意识到什么,扬声问道:“乔娘子平日教的都是多大的娘子?”
婢女皱着眉犹豫了一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闭眼道:“是四到七岁的娘子。”
这么小,又是半年。
岂不是入门!
父亲竟然给她请了一个教入门的绣娘来!
一个教刚回走路到刚会识字的娘子的绣娘,竟然被父亲请来教她!
父亲,您是多不看好您女儿啊!
虽然她真的不擅长女工,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许诺恨不得捂住脸。还好胡灵走了,不然这她张老脸实在没地搁了。
可是,胡灵走时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莫非她早就知道这个乔娘子的身份?
许诺连忙遣走了婢女,自己倒在榻上来回打滚。她从前辈子到这辈子,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这样她还怎么出门!
人人都知道她女工不行。
第二日,许诺得知这乔娘子原本是要给乐姜县主的女儿教导入门女工,小县主生病了,故此暂且不准备学女工。
就这样,乔娘子就没事可做了。
宋真宗赵恒六子二女,除了未来的太子赵祯和次女升国长公主。其余的孩子都是早早夭折。
故此皇上格外宠爱几位县主,乐姜县主正属其列,皇上得知后不知怎么地就将这位乔娘子指派到许家。
许诺头皮一阵发麻,她是摊上了什么麻烦?
春棠对汴京适应的很快,短短两日已经将院里的婢女都分配好了职务,将许诺的习惯告诉了她们,俨然一副一等婢女的模样。七月则因为受不了北方的干燥,面色有些憔悴,一连几日都窝在屋中。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树上的叶子早已落了个干净。许诺已经换上了厚厚的袄,褙子和花靴也是加厚的。
她一贯醒的早,这日自己穿上衣裳就推门出来。
鹅毛似的雪花从灰沉沉的天上落下,地上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雪。
怪不得昨日睡的那么香。原来是落雪了。
许诺深吸一口气,准备回去,余光看到墙角有几个浅浅的脚印。
没有多想,即刻提裙过去。
依照脚印的大小,绝不会是茗槿阁的婢女或者婆子留下的,更何况她们都还没醒呢。
她脑袋转的飞快。看了眼雪花飘落的速度,又仔细看了看脚印的深度,估算此人离去的时间。
面色一沉,立刻就往外走。
她刚才洗漱穿衣,竟然没察觉到有人在,她向来引以为豪的听力何时连有人进了院子也察觉不到?
出了茗槿阁,放眼望去一片白色,她似乎有些认不出这个住了一个月的地方。
“六娘。”
两个字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