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将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只露出半张小脸。
看着婢女掀帘出去,她才再次开口:“嬷嬷,我小时候离家早,如今又失忆了,家里的事情都不大知道,劳烦嬷嬷给我讲明,免得日后闹出笑话。”
许六娘三岁时随着由苏州通判升为礼部员外郎的父亲入京,到汴京后第一次出门便失踪了。
所谓的失踪不过是五岁的许倩借口捉猫猫将她领到偏僻处丢弃。
“六娘,玩捉猫猫好吗……待在筐子里不要动也不要叫哦,出来就被发现了……”
三岁的许六娘不记得回新的许府的路,只记得父亲是苏州的大官,她的家在苏州。
随后她被人贩子抓走运到西北。
幸运的是在西北被人救走,她跟着那个人流浪到十岁才回苏州。
回到苏州后,许六娘发现父亲返乡做了苏州知州,父母儿女双全,生活十分幸福。
如此幸福的生活,许六娘不忍打扰。
她怕自己的出现,会给母亲和父亲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故此迟迟不敢相认。
许六娘思母心切,几番装作乞丐,从许府侧门施粥的母亲吕氏手中接过热粥。
直到一年前,她在施粥处救下差点在脱缰的马蹄下受伤的吕氏。
为了救吕氏,许六娘反而伤了头部。
重伤的她被带回苏府,继而吕氏发现救自己的正是失散多年的女儿……
就是这样,许家失踪多年的六娘子便再次回到许府。
李嬷嬷是吕氏的乳母,而今已年过半百。
一年前正是她教习刚入府的许六娘礼仪,平日也时常关照着许六娘的院子,这次她更是衣不解带地在这边照应了整整三日。
种种原因,许诺认为李嬷嬷是值得信任的。
“娘子既然有心,那老奴定然知无不言。”
李嬷嬷暗暗惊讶,六娘子在外面长大,性子孤傲不喜与人交谈,回府一年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许家,如今竟然主动问起府里的事情?
“劳烦嬷嬷了。”许诺纤细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从李嬷嬷手中接过茶盏。
先前李嬷嬷点茶时屋中茶香弥漫,她没留意是什么茶,此刻将茶盏端在手上嗅着清淡的香气,才意识到是碧螺春。
“许家祖上便是茶商,一直在苏州经营碧螺春的生意,只是苏州茶商众多,许家也并不显赫。直到老太爷接手家族产业,开始做杭州龙井茶的生意,生意才有所好转,几十年下来也成了苏州的大族。老太爷七八年前将生意交给大爷,大爷也颇有经营手段,又做了其他的生意,添了许多铺子,生意可谓蒸蒸日上。”
李嬷嬷说话不卑不亢,显然是从大族出来的,即使许家如今十分显赫,她说起来也没有丝毫钦羡之意。
许诺点点头,端着茶盏问道:“我喝的茶可是许家自己茶庄的茶?”
“自然。”李嬷嬷笑了笑,见许诺将茶盏递回来,忙伸手接住,用长柄茶杓从茶瓯中舀出茶汤为许诺添满。
“阿郎十九岁登进士二甲第三名,这些年仕途又顺,许家这才成为真正的名门贵族……”
李嬷嬷口中的阿郎,便是许诺父亲,许二爷。
两盏茶喝罢,李嬷嬷已经将许府的概况说清楚了。
李嬷嬷说话时许诺才想起母亲吕氏在她昏迷前误食了哑药,她醒来一上午也不见吕氏过来,便有些担心,问道:“嬷嬷,我娘现在如何?”
“夫人正在调养身子所以才不曾过来,娘子万不可以为夫人不关心你,夫人最在乎的便是你。只是身子不大好,否则定是第一个来看望你的。”
李嬷嬷是聪明人,许诺不过问了一句,便猜出她心中所想。
她言语中对吕氏的维护让许诺心生暖意,吕氏那样心善,的确值得李嬷嬷如此维护。
“嬷嬷这话就见外了,过去一年中娘亲待我的好我或许忘记了,可她身子不适还让您过来照看我,便知她是关心我的。”许诺低头,摸着修得整洁圆润的指甲,声音平缓。
“娘子知道夫人的一片苦心便好。”李嬷嬷矮身行礼,声音竟有些哽咽。
许诺注意到提到吕氏后李嬷嬷的反常,目光转动。
想起早晨纪大夫为自己开好药房后似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随着父亲急急去了别处。
记忆中府里最近除了吕氏和她再无人生病,如此一来纪大夫定是为吕氏医治。
想到母亲此刻很可能病重,许诺不由得着急起来。
手指轻轻地敲着凭几,略微思索便扬声道:“来人,我要洗漱更衣。”
许六娘之前几年都在外面流浪,身子足够硬实,并不像普通官宦家的女儿那般娇弱。许诺觉得身子没有大碍,决定去探望母亲吕氏。
前世她的母亲早逝,而且母亲在世时工作繁忙,没时间陪她,她几乎没有享受到母爱。
但从许六娘的记忆中她看得出吕氏将许女儿疼爱到骨子里,这样的女子如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