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宫猎场的西北隅围满了人群。本来一大堆贵族达官正待在各自里帐篷等候秦国夫人到来,而此时恰好听属下传报河西军与平卢军两大藩镇的军士因事不和而争夺起来。这群百无聊赖的贵族们便带着好奇心与看热闹的心情纷纷跑到事发点围观起来。
这些贵族围观的场景与大街上三姑六婆、大树小孩所看热闹的情景不同。市井小民看热闹大多喜欢将事发地点与事发人围成一个小圈,然后兴趣盎然的指手画脚起来。这群贵族围观方式责备不同,将人围成一个小圈这样庸俗的事情他们是做不出来的。他们心有灵犀的围成一个大圈……一个可以跑马的大圈,然后幸灾乐祸的站在外围等着看好戏。
顾元溪几人费了好大一股劲才从这群贵族堆成的圈子中挤到最里面一层。经过了解才发现,两军的争斗的起源居然是因为一件小事。
事情经过其实如此,几名平卢军的军士在帮上峰打水的时候,经过平卢军的帐篷前不小心撞到一名河西军将士身上,泼了他一身水。
按照和谐社会和谐主义的要求,原本这名粗心的平卢军将士只要好心好意地道个歉,然后河西军士兵本着和谐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良好精神宽宏大量的原谅这位友军将士,然后大家手拉手找时间一起去逛个青楼什么的,事情就可以圆满化解。
但偏偏这个平卢军将士比较拽,撞了人泼了人家一身水不说,还当做没发生一样的就径直走开。而这名被泼到水的河西军也不是个好惹的茬,见状也不上前理论,本着有仇不报非君子的兵痞子性格冲上去就是一顿重打。其它几个平卢军将士自然不会坐视同伴被打,于是也冲上去帮架。而这里又是河西军地盘,几个帮衬的平卢军将士连同那名撞人的士兵都被人多势众占主场优势的河西军将士打成了一堆猪头!
事情说起来很乱,但归根到底很简单。大唐帝国十大藩镇各成一派,彼此之间都是互相看不对眼。即便是陇右军、河西军组成的“关陇派”;朔方军、河东军组成的“河朔派”;范阳军、平卢军组成的“河北派”,这些长时间被同一位节度使所掌控且关系密切的藩镇军队间彼此都是暗地勾心斗角,何况属于不同派系的河西、平卢两军。
要知道,平卢军节度使安禄山无论是与之前的皇甫惟明,还是现在的王忠嗣,彼此之间都是罅隙已久的死对头。河北派系的军队与河朔、关陇派系的士兵之间的积怨由来已久,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此次同时入京的平卢军、河西军士兵在这样的盛会上借此小事而大动干戈也就不足为奇了。
顾元溪几人挤入里头,一眼望去便看到旗帜不同的两镇士兵分为两方各自横刀立马,彼此之间都露出腾腾的杀气。
“辛将军,你们河西军今日若是不给我们平卢军个交代,即便闹到秦国夫人甚至是李相国还有陛下驾前,我也定要为我们平卢军的将士讨个公道!”平卢军小队为首怒气冲冲的年轻武将分明便是顾元溪前几日在金光门看到的平卢副将尹子琦。
“哼。”河西军为首一名骑马的壮年武将也是一脸黑沉的应道:“据我部下报告,分明是平卢军的军人撞伤我河西军将士,并且还嚣张狂妄的不做道歉便要离开。你们平卢军如此肆意无礼,难道平时安大将军与史游击便是如此教导你们的吗?”
李倓见状在一旁为众人讲解道:“此人便是正四品上正议大夫的辛云京。目前担任酒泉郡太守、检校太常少卿。此人有勇有谋,性情刚毅果断抓俘虏和杀敌人常是全军第一。其家族是河西兰州大族,家族世代担任将领,其兄弟数人都以从军统兵知名。是河西节度司的实力人物。”
顾元溪知道此人在原本后来的历史上,在唐代宗时期担任过河东节度使、太原尹,进封金城郡王。唐德宗时,排列至德年间以后的将领和宰相,辛云京位列第二,可谓是大名鼎鼎。
“奇怪,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屈尊在李光弼之下呢?”顾元溪第一时间便想到此事,便问道:“虽然李光弼是河西军兵马使。但辛云京无论散阶与职事官等级都已经达到正四品上,离三品清望官这道坎也只是差了一阶而已。何以此次进京会以李光弼为主呢?”
“原本河西军在节度使之下,地位最高的一向都是河西节度副使洮州刺史、大斗军军使安思顺。其次便是这辛云京。但王忠嗣从朔方、河东两镇兼任河西、陇右节度后,李光弼便异军突起,超越此二人成为河西军第二号人物。”李倓低头轻笑道:“所以我上次跟你说。王忠嗣遇李光弼甚厚,常云‘光弼必居我位’,诸将莫能比,就是这个道理。”
“原来如此。”顾元溪恍然大悟点点头,这才仔细打量目前这位后来的金城郡王辛云京,只见他约莫三十二三岁左右,留着短髯,看起来十分刚毅威猛。
而此时圈子里,平卢军的尹子琦见辛云京这么一说,脸色一狠道:“好好好——看来河西军是不打算主动给我们平卢军一个公道了。既然如此——”他恶然变色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劳辛少卿了。公道——我们平卢军自己来取!”
尹子琦回首对着身后一名少年大喊道:“没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