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夫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她那时问了,高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高峻也只吃了那么一回,他理解不了父亲为什么每天非要吃那个,他问过母亲,这么难吃,为什么爹爹还要吃。
“就是因为难吃,他还一直吃,所以我天天就给他做。”高夫人亲着儿子,偷笑的说道。
不过母亲死了,父亲的习惯也没改变过,他也知道了中间的关节,母亲知道那一定是长公主的杰作,而母亲没有改变。那时的高峻是不懂的,当然,现在他还是不懂。
雅卿听完了,张了一下嘴,想想,自己刚刚可是试了一口。不算难吃,但真的不算是好吃的。基本上可以用淡而无味来形容。
酒酿加水煮了,清香归清香,但是不加糖,其实是调不出酒甜的。加上苹果丁,就算没煮,但是汤是滚的,苹果被泡软了,苹果就失了果香。
如果还加上没剥的苹果皮,父亲吃的那碗,一定比自己现在做的这碗还难吃呢。苹果皮一煮就韧了,嚼起来跟渣一样,父亲和长公主的味觉都出了问题?
整个酒酿,基本是酒不甜,果不香。他们都是几世的贵族,不好吃的东西,是根本不可能进得了口的,所以在幼年的高峻来说,这就是难吃极了的东西。
“长公主为什么要给爹做这个?”雅卿困惑的抬头看着哥哥。
“父亲爱吃苹果,不过祖父认为看书就是看书,吃东西会弄脏书,而且祖父也认为哪有读书时要吃东西的,常为这个责骂父亲。可是父亲就是这个习惯,不吃点东西,就觉得连书也看不进去了。长公主就自己煮了苹果酿给父亲,那时长公主才六、七岁的样子,那是她第一次下厨房,父亲就说好吃。以后,她每天都会给父亲煮一碗。”高峻轻叹了一声,望天,好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她都不尝的吗?她不知道这个很难吃吗?”
“她在等着父亲告诉她很难吃,可是父亲从来就没说过。她等得一定很难过。”雅卿苦笑了一下,但是又笑了,“现在她真的能活了,有了苹果酿,长公主就知道,父亲从来就没觉得难吃,父亲是真的吃了一辈子。”
高峻看着妹妹,无奈的耸耸肩,他还是不懂。既不懂母亲,也不懂长公主。不过妹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懒得问了,只要长公主肯活就成。
“爹喜欢娘吗?”雅卿都觉得堵得慌了,家里有长公主的海棠树,父亲念书一定要吃长公主的苹果酿,那母亲在哪?父亲白天在衙里,晚上在书房,回到母亲身边的时间少得可怜吧?
宠她如斯的郝仁每天回家,能陪她的时间也不多,陪她吃了饭,他就得去书房议事,等把工作做完了。回房,她都要睡了,好像他们之间也就剩下睡前那么点时间,他给自己梳梳头,或者让自己给他念念白天她看的书。
就算父亲没郝仁那么忙,但他是读书人,每天饭后,都是要去书房看看书的。
“喜欢,不过我觉得他也喜欢长公主。对父亲来说,如果没见过母亲,他和长公主会幸福。不过母亲和长公主太不同了,父亲在家里时,和外面是很不同的,有母亲的时候,我们的家充满了笑声,父亲很喜欢坐在母亲的身边,然后被母亲支使着团团转,但还是会笑。”
高峻不禁也微笑起来,母亲在的家里,他们的家里也满满的笑声,那时的父亲在家里有点呆呆的,跟外头那个风雅的高大人是判若两人的,因为有母亲的千灵百巧,父亲也就只能俯首称臣,毫无还手的余地。但是海棠花与苹果酿是母亲留给父亲的一小块自留地,曾经有个人,爱他如生命。
“母亲生病之后,常对我说,其实父亲是个心很软的人,这种人活得太累。心里谁都有,惟独没有他自己。她说嫁给父亲,她不悔。所以,我不能输给长公主的儿子,但是也不能跟他做仇人,她一直希望我能跟郝仁做朋友。”
“所以母亲真的很聪明对不对,她也许什么都没做,但是她还是让父亲爱上她,致死不渝。”雅卿轻叹了一声,她也苦笑起来。
自己果然比起母亲与长公主都差远了。母亲看似不如长公主那般,在父亲身上烙下她不灭的印迹,但是,这些不灭的印迹上,又或多或少的也同时的留下了她的印迹。
自己呢?所以牡丹阁学的那些东西,还是肤浅。上一世,云塔能任意的轻贱、利用她;而宠她如斯的郝仁,也不过是因为幼年的恩情,任她予取予求罢了。两个男人,都不会像父亲爱母亲与长公主一般,铭刻于心。
PS: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啰嗦了,竟然还没到长公主,我对不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