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富顺故意把唯一卧了一个鸡蛋的那碗给了娘。这是娘对富顺的格外关照,偶尔煮面的时候会给他卧个鸡蛋。
一家人吃着热腾腾的面条,心里暖乎乎的。
“富娃儿,你看你哥也回去这多天了,上次我和他提的是他没你没得呢?”淑芬娘看到淑芬收碗去厨房了,赶紧问富顺。
“啥子事?”
“就是你和淑芬的婚事!”
“我……娘,我和你说过的嘛,一个是我们还小,另外一个……我……我准备去江云!”
“啥子哎?你又去江云做啥子?是不是你干爹又哄你去了?”
杨泽贵拉了拉淑芬娘,把手上的风笼递给她。“富娃儿前几天和我讲了个事,我正说一哈儿和你说。就是刘永翰喊他去江云办个学籍,要不到好久,富娃儿就能当工人了!”
“哪有那么便利的事情,那回来不是还说是啥子在学校听起耍的嘛,那个‘刀疤脑壳’是不是哄人的哟!”
“应该没哄人,我找老幺打听了一下。老幺今天回信了,他说现在只要教育局这些有人,办这个事情不难!”
“真的哇?那真是我杨家的祖坟上开裂了呀!富娃儿,你快去,在哪里当工人?供销社还是铁匠铺?吃供应粮好,吃供应粮也能去个农村女人嘛,你看石桥学堂好多公办老师,婆娘还不是我们乡下的!那回来我们家那个林木乡的聂乡长,还是个干部呢,婆娘都是农村的……”淑芬娘噼噼啪啪一大堆,生怕“金龟婿”一去不回。
“娃娃的事他们自己做主,你一天就是瞎操心。”杨泽贵打断了婆娘的话,他心里清楚,富顺这一去,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至少,不会再是他杨家的上门女婿。
“爹、娘,我想过几天就去趟江云,争取回来过年。”富顺赶紧岔开话。
“过了年再去嘛!”淑芬娘有些舍不得。
“不了,我干爹写了两次信,又叫让人代口信来。我去看看再说,说不一定干爹也来过年!”
“好呀,你喊他一定要来。他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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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爹娘又在和哥说喊他娶你的事情!”
“小娃娃多管闲事!”淑芬挽起袖子刷锅。对于这件事,她早就漠不关心了。她相信富顺怎么都不会答应,并且现在他有机会去大城市当工人,才看不上她这个乡下丫头呢!
想起“大城市的工人”,淑芬的脑子里又浮现出王广文的情诗——
我轻轻地问自己:
我是否真的该就此归去?
风说:你有一块生你养你的土地!
云说:你有一具耕田靶地的铁犁!
我他轻轻地问自己:
我该如何表达我的爱意?
风说:我会带走你伤心的泪滴!
云说:我会挥洒你深情的细雨!
我轻轻地问自己:
我该如何走进她的生命里?
风说:不管悲喜,不离不弃!
云说:无论病疾,生死相依!
淑芬有时候甚至会害怕去读到王广文的诗歌。她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些文字过目不忘。明明自己是厌恶的,却又不自觉地压进箱底。对于那首专程送来的“情诗”淑芬难得地主动做出了回应,信里不过是劝导一下王广文不要冲动地放弃大好前程,再回到这农村的苦窝子里来。
“姐,我和你说个秘密呢!”淑菲在灶空取了些热火星在风笼里,走到灶沿和二姐说起了悄悄话。
“说嘛!一天神神秘秘的!”
“富顺哥有喜欢的人呢!”
“你一天人小鬼大!你晓得啥子喜欢不喜欢的嘛?”
“我昨天看到他小箱子里有两个本子,是个女娃娃给他的,画的图画还有字呢,好像是说那个女娃娃特别喜欢他,富顺哥也喜欢哪个女娃娃呢!”
“杨桂英?”
“不是桂英姐,再说桂英姐也画不出图画写不来字,叫啥子湘湘。”
淑芬心里窃喜,原来刘富顺早就有喜欢的人了,那她也不用再十里八村的寻摸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