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自己又开始说话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你现在在哪儿?西班牙哪里?你为什么会在西班牙?”
高雄说:“对不起,这也不能告诉你。”
我说:“还有谁和你在一起吗?你一个人在那边吗?”
高雄停顿了一会儿,回答说:“不是一个人,还有其他人。”
我略微放心了一点,至少,在此不幸时刻,他身边还有朋友在。
我说:“你要保重。”
高雄说:“我会。”
我在大脑中搜寻着合适的词语。我说:“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高雄说:“帮不上。你也不要管。我没告诉你的,你都不要主动探问。你要和我保持距离。”
我说:“苏和孩子们知道吗?”
高雄说:“还不知道,我稍后会给苏打电话。我要委托苏帮我父母办理后事。”
我说:“委托苏?你不回大陆来吗?”
高雄说:“不回来。”
我说:“需要我去陪伴苏和孩子们吗,帮苏一把?”
高雄没有声音。
我说:“如果,我能帮到什么,请告诉我,无论是什么。”
高雄说:“心心,我有点严重的情况,需要消失一段时间。你那片的业务都是正常的,没有任何影响。在我消失的时间里,你自己用心看着点。有问题,你找曼尼,她会帮助你。”
他说:“记住,在我重新出现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要主动联系我,也不要寻找我。可以联系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给你电话。”
我说:“你要去哪儿?”
高雄说:“你放心,很安全的地方。苏,或者其他任何人要问你我的去向,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我今晚也没有给你打过电话。你什么都没有听说过,和他们一样,一无所知。”
我说:“好。我不会说的。”
高雄说:“谢谢。”
我说:“可是,你不用一个人…..”
高雄打断我,他在那头说:“对不起,我要挂电话了。”
我赶紧说:“无论怎样,多加小心,保重身体。”
高雄说:“谢谢。”
我说:“你......”
对端传来蜂鸣声。
他把电话挂断了。
我赶紧再打过去。那边是忙音。我等了一分钟,再打过去。他关机了。
我拧开床头灯。
我再次看了看时间。北京凌晨3点34分。
(三)
从那个时刻开始,高雄从所有人的视野里消失了整整三个月。
好像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因为他事先的电话,家里人和公司里的人并没有去警察局报失踪。对外说他因为公司的紧急事物,在进行正常的商业旅行。
我遵守着对他的承诺,假装对此事一无所知。
第二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有关他父母双双自杀的事情。电视上也有。
在电视屏幕上,我看到他们夫妻的遗体从河里被打捞上来。
果然如高雄所说的,他们的手腕,真的是绑在一起的。
警方最后认定是自杀。原因可能是高雄父亲的公司遇到了极为严重的债务问题,他无法清偿债务,并且受到债主的威胁。而他们夫妻彼此十分恩爱。
警方在新闻里并没有透露更详细的原因。可我私下里猜测,应该是他父母不想让风暴席卷到高雄的商业王国境内。他父亲决定一死,切断这场海啸与独生儿子之间的关系。他们想要保全高雄一家平安过关。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原因究竟如何,高雄不说,我想我是永远也不能究竟其详了。
所有的转折,就都从这一天开始了。
(四)
世间的一切安乐,都如同毛发般细微和脆弱,什么时候断掉,谁也无法确定。
而这一次,我不再是小女孩,我已经是成功的职业妇人,是一个母亲。但面对他人的不幸和困境,我依然感觉无能为力。